奶奶半推半就就同意了
奶奶半推半就就同意了
这事儿得从那天下午说起。我坐在老家堂屋的小板凳上,瞅着奶奶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正熟练地给刚摘下来的豆角掐头去尾。风扇在头顶“嘎吱嘎吱”转着,把夏日的燥热搅成一团温吞的风。我清了清嗓子,凑近了些:“奶,跟您商量个事儿呗?”
奶奶眼皮都没抬,“嗯”了一声,手里的活儿没停。我知道,这是她惯常的“预备式”,听着呢,但准不准,另说。
“就是……我想给您屋里装个……那个,网络摄像头。”我这话说得有点磕巴,生怕哪个词用重了。果然,她手里的豆角顿了顿,眉头微微蹙起来:“啥头?拍电影的?我这老脸有啥好拍的。”语气里是十二分的不解,还掺着点“你们年轻人净整些没用的”那种嗔怪。
我赶紧解释,不是拍电影,就是一个能看到屋里情况的小镜头,用手机就能连上。我在城里,想她了,或者担心她一个人在家磕着碰着,打开手机就能瞧瞧。这话说完,我自己心里也打鼓。我知道,对奶奶这辈人来说,“被看着”是件顶别扭的事,像没了自由,也像是不被信任。
堂屋里安静了几秒,只有风扇的响声和远处隐约的蝉鸣。奶奶把掐好的豆角扔进盆里,发出“噗通”一声轻响。她没立刻反对,这就有了点希望。我趁热打铁,换了个说法:“您看啊,这不就跟以前咱村头安的那个大喇叭差不多嘛?只不过这个更‘先进’,是我单线跟您联系。我在这头叫您一声,您在那头应一句,多方便。万一晚上起夜,灯绳一下子摸不着呢?”
我特意用了“先进”这个词。奶奶对“国家搞的”、“先进的”东西,总怀有一种朴素的信任和尊重。她神色果然松动了一些,撩起围裙擦了擦手,目光望向墙上爷爷的旧照片,像是在跟谁商量似的。
“唉,你们就是爱操心。”她叹了口气,这口气叹得,有点无奈,又有点……认命的暖意。“我这把老骨头,能有啥看头。费那个电。”她嘟囔着,但语气已经软了。
“不费电,就跟个小灯泡似的。”我赶紧保证,“主要是让我在外头,心里能踏实点。您就当是……给我安个‘千里眼’?”
奶奶终于转过脸来看我,眼神里有些复杂的情绪。有对新生事物的本能警惕,有对孙辈这份“黏糊”关心的受用,或许,还有一丝不愿承认的、对于“被需要”的欣慰。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围裙边。
“随你吧。”最后,她摆摆手,重新拿起一根豆角,“别整得太复杂,我可不会弄那些按钮。”这话听着像是让步,但那股“半推半就”的劲儿,全藏在故作平淡的语气里了。推的,是她固守了八十多年的生活疆界和对私人领地的执着;就的,是那份血浓于水的牵挂,和不愿让儿孙太过担忧的体贴。
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知道这事儿成了。这“半推半就”之间,没有激烈的争执,只有两代人不同观念温柔的碰撞与妥协。她的同意,不是全然的接纳,而是一种充满温情的“试试看”,是爱,让她愿意向我的世界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只脚。
后来,摄像头装好了,小小的,并不起眼。奶奶起初总是绕着走,偶尔还会对着它好奇地瞅两眼。但渐渐地,她习惯了它的存在。有时我通过摄像头叫她,让她添件衣裳,她甚至会对着镜头方向点点头,或者念叨一句“知道了,啰嗦”。那个小小的镜头,就这样成了连接我们两人世界的一座无声的桥。它见证着她的日常,也安放着我的牵挂。
如今回想,那份“半推半就”的同意里,藏着最深的理解和最朴实的亲情。它不像年轻人的爽快应承,却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分量,沉甸甸的,都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