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元4小时快餐
100元4小时快餐
街角新开了家小店，招牌上就写着这么一行字。路过的时候，我脚步顿了顿。不是饭点，肚子也不饿，可这行字像有钩子似的，把我拽住了。一百块钱，能吃顿像样的饭，这我知道。可后面跟着的“4小时”，就有点意思了。它卖的到底是饭，还是时间？
推门进去，里头挺亮堂，没几张桌子。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哥，系着围裙在擦台面。见我进来，也没急着递菜单，就笑着点点头。“头回见吧？咱这儿就一个套餐，一百块，管饱，还能清净坐会儿。”
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不一会儿，一份托盘端了上来。一荤两素，一碗汤，米饭自己添。菜是家常味道，说不上惊艳，但热乎，实在。我慢慢吃着，眼睛往窗外瞟。马路上人来车往，个个脚步匆匆，像后面有鞭子赶着。我突然觉得嘴里这口饭，嚼出了点别的滋味。
这年头，时间好像比钱还金贵。人人都说“没时间”，时间都去哪儿了呢？碎片化的信息，没完没了的通知，还有那些看似紧急、实则无关紧要的琐事，把一天割得七零八落。我们花钱买便捷，买速食，恨不得把吃饭睡觉的时间都省下来。可省下来的时间，真成了我们自己的吗？
老板过来给我添了次汤，随口聊起来。他说，以前在写字楼上班，天天觉得时间不够用，心是浮着的。后来开了这店，想法也简单。一百块，对很多人来说不算压力。这四小时呢，就是个“缓冲带”。你在这儿，可以吃饭，可以发呆，可以看本书，甚至就是安安稳稳睡个午觉。手机静音了也没关系。他这儿不赶人。
我忽然有点明白了。他卖的，或许是一种“时间所有权”的短暂回归。在这四个小时里，你付了费，这块时间就完全由你支配。没有绩效，没有碍笔滨，没有必须回复的“收到”。这更像一种现代生活的“小憩”，是主动给快进键按下的暂停。
当然，肯定有人觉得不值。一百块，自己买菜能做一大桌。四小时，刷手机看短视频也能打发。可那种感觉不一样。那种被无数无形之手拉扯着、填满每一分每一秒的感觉，有时候真让人透不过气。我们需要一个理由，一个物理空间上的“结界”，告诉自己：这段时间，我离线了。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店里的灯显得更暖了。旁边桌来了个年轻人，点了餐后，从包里拿出本厚厚的书，埋头读起来，姿态很放松。另一个中年男人，则只是安静地坐着，看着窗外，像在想着什么，又像什么都没想。这场景，莫名让人觉得踏实。
离开的时候，四个小时还没到。但我感觉已经“回血”了不少。钱是花掉了，但我好像用这一百块，给自己的注意力“续了费”。走出门，晚风一吹，那些嘈杂的声音似乎又回来了。但心里那个被匆忙凿出的窟窿，好像被刚才那碗热汤，暂时地、温暖地填补了一下。
回头再看那块招牌，“100元4小时快餐”。这“快餐”二字，此刻看来，竟有几分反讽的幽默。它快吗？比起五分钟下肚的盒饭，它太慢了。但它或许，恰恰是为了对抗某种更快的东西而存在的。在这个什么都追求即时满足的时代，能慢下来，或许才是最奢侈的“快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