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的小摆子
善良的小子
巷子口有个修车摊，摊主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子，大家都叫他小陈。皮肤晒得黝黑，话不多，见人总是先咧开嘴笑，露出一口挺白的牙。他的摊子简单，几样工具，一个打气筒，边上总放着个老旧的热水瓶和一摞一次性杯子，写着“免费茶水”。
说实话，刚开始我没太在意他。这年头，这样的手艺人生意难做，街对面就是两家电动车专卖店，人家那才叫气派。可小陈的摊子前，人气却一直不赖。张大爷的自行车闸不灵了，李阿姨的菜篮子小车轱辘歪了，都爱往他那儿推。收费也便宜，五块十块的，有时候小毛病，他摆摆手就说“算了”。
让我记住他的，是去年冬天的事。那天风刮得跟刀子似的，我下班路过，看见他正蹲着给一个外卖小哥的电动车补胎。小哥急得团团转，嘴里念叨着要超时了。小陈手上动作飞快，胶水抹好，压紧，打气，一气呵成。最后收了五块钱材料费。小哥要给手工钱，他擦擦手，指了指车上“善良待人”四个有些褪色的贴纸，笑着说：“都不容易，快走吧，别误了单。”
“善良待人”，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一点都不矫情。他的善良，不是那种挂在嘴边的大道理，而是实打实的行动。像春雨，润物细无声。他的摊子，渐渐成了巷子里的一个“小据点”。谁家钥匙落家了，能去他那儿坐着等家人回来；下雨了，没带伞的路人能在他棚子下躲一阵。他那个热水瓶，好像永远都是满的。
有一次我问他：“小陈，你老这样，挣得到钱吗？”他正给一辆童车紧螺丝，头也没抬：“够吃够用就行啦。大家来找我，是信得过我手艺。能帮就帮一点，心里踏实。”他说这话时语气平平常常，好像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我忽然觉得，在这个人人都急着赶路、计算得失的时代，他守着这个小摊，守着那份“心里踏实”，反而有种特别的力量。
后来，巷子口要整顿市容，听说这些流动摊点可能都得挪走。那几天，常去他那儿的老顾客们，脸上都挂着点愁。张大爷甚至去社区打听，说“这么好、这么实在的小伙子，上哪儿找去”。没想到，最后小陈的摊子留了下来。社区的人说，收到好几封居民联名信，都说他这儿不仅方便，还是个让人感到温暖的地方。你看，这或许就是善良的回响吧，它悄无声息，却在人们心里生了根，关键时候，能结出果实来。
如今，小陈的摊子还在那儿。工具多了几件，棚子大了些，那个写着“免费茶水”的牌子更旧了，但热水瓶还温着。他依旧话不多，埋头干活，见人憨憨一笑。巷子里人来人往，他的存在，就像道旁一棵不起眼却扎实的树，提供着点滴荫凉。路过时，我常会看一眼他车架上那四个字——“善良待人”。这简单的道理，被这个平凡的小子，用一双沾着油污的手，一天天，一年年，静静地擦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