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塞啊哈哈~又溢出来了打开莲儿台
木塞啊哈哈~又溢出来了打开莲儿台
厨房里那股子熟悉的甜香又飘出来了,混着点儿微酸的酒气,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我趿拉着拖鞋,啪嗒啪嗒赶过去,果然,那个玻璃罐子正热闹着呢。淡紫色的液体顺着罐口流下来,在台面上积了一小摊,木塞被顶得歪在一边,发出“噗”地一声轻响,像是偷偷松了口气。这自酿的桑葚酒,又“溢出来”了。
我妈总爱鼓捣这些。她说,好东西是关不住的,你得让它“呼吸”,让它“活”着。我看着那流淌的紫色,忽然就想起老家的“莲儿台”了。那不是个什么正经的台子,就是屋后池塘边,用几块青石板搭的一个矮墩儿,因为紧挨着一池莲花,不知哪一辈起,就叫了这个名儿。夏天,莲花开得泼泼洒洒,那石板却被荷叶的影子遮着,沁凉沁凉的。
小时候,我常蹲在“莲儿台”上。干什么呢?看蚂蚁搬家,看水蜘蛛在池塘划出细纹,或者,就纯粹等着。等什么呢?等外婆端着一碗刚熬好的、深紫色的桑葚酱过来。那酱也是她自己熬的,稠得很,舀起来能拉出丝儿。她总会先挑一小勺,点在“莲儿台”的石板上,说:“让土地公公也甜甜嘴。”然后才笑眯眯地喂给我。那股浓郁的、带着土地和阳光味儿的甜,就在舌头上化开,顺着喉咙,一路甜到心里去。那石板上的一个小点,不一会儿就被蚂蚁发现了,围成热闹的一个黑圈。
现在想想,那“莲儿台”像个什么呢?像个接收器?接收着自然的馈赠,也接收着孩童漫无目的的时光。又像个转换器,把莲花的清、桑葚的甜、外婆的慈爱,还有石板的凉,都转换成了记忆里一种扎实的、可触碰的滋味。它不高,不显眼,却稳稳地接住了生活里那些最饱满的、快要“溢出来”的瞬间。
就像眼前这罐酒。我妈非要用老式的木塞,不肯拧铁盖子。她说,铁盖子死气沉沉,把果子都闷坏了。木塞好啊,果子在里面继续发酵,继续生长,气足了,自己会顶开一条缝,偷跑出来一点儿。这“溢出来”的,不是麻烦,是生命力,是藏不住的欢喜。你瞧,那顺着罐子流下的酒痕,像不像一条欢快的小溪流?
我拿抹布擦着台面,手指沾上那紫红的酒液,黏黏的。忽然就明白了。我们总想把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条,严丝合缝,害怕“溢出”,害怕失控。可有些最珍贵的东西,恰恰就藏在这种不经意的“溢出”里。是外婆多给的那一勺果酱,是母亲酿酒时那份压不住的期待,是记忆里“莲儿台”上,永远用不完的、慢悠悠的午后。
擦干净台面,我把木塞轻轻摆正,但没有用力按紧。给它留了那么一丝缝隙。我知道,过不了多久,那活泼的气泡,又会带着桑葚的香,悄悄地、哈哈笑着,再次“溢出来”。而我的舌尖,仿佛已经尝到了那股味道,它引着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莲叶田田的下午,脚底踩着沁凉的“莲儿台”,等着那一勺快要满出来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