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暴雨淋湿的上司躲雨中文字
被暴雨淋湿的上司躲雨中文字
雨是突然砸下来的，一点预兆都没有。刚才还只是天边滚着几团灰云，转眼间，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往下摔，砸得地面直冒白烟。写字楼里瞬间乱了套，下班的人群挤在大堂门口，望着那堵灰蒙蒙的雨墙发愁。
我也在其中，手里攥着把可怜巴巴的折迭伞，心里盘算着冲去地铁站得湿透几条街。就在这时候，我看见了他——我们部门那位平日里西装笔挺、头发一丝不苟的王经理。他正从停车场方向狼狈地跑过来，深蓝色的衬衫紧紧贴在身上，头发全塌了，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滴。他手里那份文件袋，被他下意识地护在胸前，可边角也洇开了一大片深色的水渍。
他冲进大堂，喘着气，站在离人群稍远的地方，有点尴尬地拧着自己衬衫的袖口。水渍在地砖上晕开一小滩。那样子，怎么说呢，跟平时在会议室里指点江山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王总，没带伞啊？”话说出口，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他抬头见是我，脸上掠过一丝局促，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惯常的、略微收敛的笑容。“是啊，早上看天还好好的。”他晃了晃手里湿漉漉的文件袋，“就是可惜了这些材料。”
雨丝毫没有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欢。我们俩就并肩站在那儿，看着门外白茫茫的世界。气氛有点沉默。我偷偷瞄了他一眼，他正望着雨幕出神，侧脸线条在潮湿的水汽里显得柔和了不少。我忽然想起他下午在会上，为了一个方案的细节，跟我们较真了半个多小时的样子。那会儿觉得他真有点“不近人情”。可现在……
“这雨，”他忽然开口，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让我想起刚工作那会儿。”他顿了顿，像在组织语言，“有一回也是这么大的雨，我去给客户送一份至关重要的合同，比命还重要的那种。没带伞，就抱着文件在雨里狂奔，跑到客户楼下，人跟水里捞出来似的。合同倒是用塑料文件袋套了好几层，一点没湿。”
他笑了一下，带着点自嘲：“客户那边的对接人见了，二话没说，先给我找了条干毛巾。后来合同谈得出奇顺利。他说，看我对那份文件那么拼命护着，觉得我这人，至少责任心是到位的。”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他会说起这个。在我印象里，上司们似乎总是“现在完成时”的，生来就坐在那间办公室里。原来他们也有这样狼狈又拼命的“过去进行时”。
“所以啊，”他转过头，看着我说，眼神里有种平时少见的、直接的东西，“有时候你们背地里抱怨我揪着细节不放，说我太苛刻。我心里也明白。但很多东西，就像这场雨，淋过了才知道。那份护着合同不要沾水的心思，说到底，就是怕事情办砸了，怕那份托付落空了。这种谨慎，时间长了，就成习惯了，改不掉喽。”
他这番话，说得挺慢，也没什么大道理，却像颗小石子，在我心里咚地敲了一下。我忽然理解了，他那些让我曾经腹诽的“较真”，或许并不是针对谁，而是源于某种更深层的、对“责任”二字的条件反射般的守护。那份被他护在胸前、即便自己淋透也要尽量保住的文件，不就是这种守护最直观的体现吗？
雨声渐渐小了，从狂暴的哗啦声变成了淅淅沥沥的私语。天边透出点亮光。
“看来快停了。”他说，语气轻松了些，“今天这雨，倒是给我提了个醒，以后车里还真得常备把伞。”
我递过我那把一直没打开的折迭伞：“王总，要不您先用？我等人，不着急。”
他摆摆手：“不用不用，这点路，跑过去就行。谢谢啊。”他又恢复了那种干练的神情，只是湿透的衬衫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人情味。他朝我点点头，转身快步走进了还未完全停歇的细雨里，身影很快融入了街道上重新流动起来的人群中。
我站在原地，大堂里人群逐渐散去。空气里弥漫着雨后特有的、湿润的泥土气息。刚才那短短的十几分钟，像一场意外的“中场休息”，让我瞥见了舞台侧面，那个褪去角色光环、略显真实的演员。那份因为淋湿而格外清晰的“责任”感，和他守护文件的样子，混着潮湿的空气，留在了这个傍晚。
雨彻底停了。我走出大楼，地面水洼映着初亮的路灯，闪闪发光。踩着浅浅的积水往前走，心里那点因为加班或严苛要求而生出的烦躁，不知不觉，也被这场雨冲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