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里活演二进宫
楼梯里活演二进宫
老陈拎着两袋刚买的菜,慢悠悠地走到单元门口。抬头一看,得,电梯门口又贴了张黄纸条:“电梯故障,正在维修。”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叁回了。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推开厚重的防火门,走进了楼梯间。
楼梯间里那股熟悉的、混合着灰尘和淡淡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灯光有点暗,声控的,得使劲跺脚或者咳嗽一声才肯亮一会儿。老陈一边爬,一边心里嘀咕:这电梯隔叁差五就“二进宫”——修好了坏,坏了好,反反复复折腾。他觉得自己这爬楼梯的功夫,也跟着“二进宫”,从生疏到熟练,又从熟练到厌烦。
爬到叁楼转角平台,他停下来喘口气。墙上不知谁家孩子用粉笔画的歪歪扭扭的太阳还没擦掉。就在这时,楼下传来脚步声,还有说话声。听声音是四楼的老李和五楼的小赵。
“李叔,您也爬楼梯啊?”小年轻的声音。
“可不嘛!这电梯,跟那戏文里唱的‘二进宫’似的,回回说修好,回回又犯老毛病!”老李的嗓门洪亮,在楼梯间里带着回音。“我看呐,它就是跟这楼梯间有感情,非得让咱们多来走动走动。”
老陈听着,忍不住笑了。这比喻还真贴切。他想起上次电梯坏,也是在这个平台,碰见搬大件快递的邻居,几个人吭哧吭哧一起帮着抬上去的情景。楼梯间这地方,平时没人爱来,冷冰冰的。可电梯一坏,它倒成了最热闹的通道。
他继续往上走。脚步落在水泥台阶上,发出清晰的“嗒、嗒”声。这声音让他想起些别的事。这反复的“二进宫”,好像也不止是电梯的专利。他自己戒烟,不也是戒了又犯,犯了再戒,折腾好几回?儿子考驾照,科目二挂了两次,第叁次才过,那段时间家里气氛低沉得跟这楼梯间灯光似的。好多事啊,好像都得经历个反复,才能有点真正的进展。
爬到五楼,他又歇了歇。从楼梯间的窗户看出去,能看到小区里那棵老槐树。电梯好的时候,他直接从地下车库就回家了,哪有工夫看这棵树四季变化?现在爬楼梯,反而被迫慢下来,注意到窗户外头春天抽芽,夏天繁茂。这反复的爬楼,好像也不全是坏事。
楼下老李和小赵的声音渐渐近了,话题已经从电梯扯到了小赵的工作,说项目推不动,方案得反复修改。“我这工作进度,也跟‘二进宫’差不多!”小赵自嘲地笑。老李则安慰他:“打磨打磨,好事多磨嘛。”
老陈心里一动。是啊,“二进宫”听着是挺烦人的,意味着麻烦、重复、不顺。但换个角度想,它是不是也意味着还有机会?电梯坏了能再修,事情没成可以再来。这楼梯间,冷清是冷清,可它永远是条实在的路,一步一步,总能走到家。不像那电梯,舒服是舒服,可一旦罢工,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终于到了七楼自家门口。老陈有点喘,额头也出了层薄汗。他摸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忽然觉得,这次爬楼好像和以往不太一样。以前只觉得是受罪,今天倒咂摸出点别的滋味来。
屋里飘出饭菜香,老伴应该在做饭了。他关上门,把楼梯间那点微凉的气息关在外头。心里却想着,明天电梯要是还没好,他爬楼的时候,得记得多看一眼窗外那棵槐树。这被迫的、反复的“攀登”,或许藏着点被我们忽略的、踏实的东西。日子里的许多“二进宫”,固然让人疲沓,但踩在实打实的台阶上,每一步,都算数。
楼道里的灯光,又在他关门后,悄然暗了下去,恢复了一片寂静,等待着下一个需要它照亮脚步的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