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歼熟睡的小妍
偷歼熟睡的小妍
那晚的月光特别亮,白晃晃地从老式木窗格子里淌进来,把水泥地照得像结了一层薄霜。小妍就睡在靠窗的那张木板床上,呼吸匀匀的,一起一伏。我蹲在墙根的阴影里,连大气都不敢出,手心全是汗,滑腻腻的。
这事儿,我琢磨不是一天两天了。小妍家这老屋,墙矮,窗栓旧,一拨就开。我知道她每晚九点准时熄灯,雷打不动。她白天在镇上的纺织厂干活,累,睡得很沉。可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是今天下午在集市上看见的那一幕——她蹲在卖头绳的摊子前,拿起一根红色的,对着阳光看了又看,最后还是放下了,抿了抿嘴走开。那根头绳,就一块五毛钱。
我心里那股劲儿啊,一下就上来了。我得手,必须得手。不是为了别的,就为了……唉,我也说不清。
夜更深了,远处不知道谁家的狗有气无力地叫了两声,很快又没了声响。时机差不多了。我猫着腰,像只真正的夜猫子,悄没声地挪到窗下。那木头窗栓,果然和我想的一样,用铁丝从里面别着,但年头久了,有个不小的缝隙。我从兜里掏出准备好的细铁钩,伸进去,小心地挑。手有点抖,铁钩和木头摩擦,发出极轻微的“咯吱”声,在我听来却像打雷。
心跳得厉害,咚咚咚,撞着肋骨。我偷眼往里瞧,小妍翻了个身,面朝着墙,没醒。月光照着她的后脑勺,头发散在旧枕头上,黑漆漆的一团。
窗栓松了。我屏住呼吸,用指尖顶开一条缝,再慢慢推开。老旧的合页还是“吱呀——”响了一声,悠长又刺耳。我全身的血好像都凉了,僵在那里。床上的小妍,似乎咂了咂嘴,又没动静了。老天爷,我心里念了一句。
不能再等了。我手撑窗台,一使劲,翻了进去,脚落在屋里,轻得像片叶子。屋里有股淡淡的、混合了肥皂和旧棉絮的味道,那是小妍身上的味道。我定了定神,目标明确——她白天穿的那件外套,就搭在床尾的椅子上。
我挪过去,手指触到那粗糙的布料。月光正好移过来,照亮了外套的口袋。鼓鼓囊囊的。我的心跳又快了起来,这次是因为激动。我把手伸进去,摸到了,那个硬硬的、塑料的小玩意儿。我把它攥在手心,冰凉的。
得手了。我转身就想从窗户再翻出去。可鬼使神差地,我又回头看了一眼。小妍睡得正熟,眉头微微蹙着,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什么。她枕头边,露出半个破旧的布娃娃,一只眼睛的线都开了。我心里某个地方,突然被什么东西拧了一下,有点酸,有点胀。
我站在原地,犹豫了大概只有两叁秒。然后,我走回床边,把手里攥得发热的那样东西,轻轻塞进了她外套的另一个口袋。做完这个,我才像逃一样翻出窗户,落回冰冷的院子里。
一路跑回家,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直喘气。月光从我家窗户照进来,同样白晃晃的。我摊开手,手里空空如也。那根在集市上看到的、她舍不得买的红色头绳,我到底还是“偷”了出来,却又还了回去。
第二天中午,我在厂区食堂看见小妍。她扎着一条崭新的红色头绳,在乌黑的头发上特别扎眼,衬得她气色都好看了几分。她正和女伴说笑,眼睛亮晶晶的。我从她身边低头走过,听见她笑着说:“怪事,早上摸衣服口袋,居然摸出两块钱,正好够买这个,还多五毛呢。”
我加快脚步走了过去,没敢回头。阳光明晃晃地照在头顶,有点烫。那晚“偷歼”的行动,算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我也说不明白。只知道心里那块堵着的东西,好像被那根红头绳给轻轻化开了。或许,我想偷的、想歼灭的,从来就不是别的什么,而是我自己心里那份,看她过得不好时,那份难受劲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