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棱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小巷深处的廉价情感
夜幕下的穆棱巷比白天热闹些。巷口那盏昏黄的路灯,总在晚上七点准时亮起,把斑驳的墙皮照得发亮。阿梅蹲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数着今天赚的零钱——统共不到一百块。她听见高跟鞋敲击青石板的声音由远及近,不用抬头就知道是隔壁发廊的莉莉下班了。
莉莉总爱穿那条褪了色的红裙子,裙摆被洗得发白,可走起路来依旧带着风。她经过阿梅身边时停下脚步,从皱巴巴的烟盒里抖出两支烟,一支递给阿梅,另一支熟练地叼在嘴上。“今天生意不行啊?”莉莉吐着烟圈问。阿梅没接话,只是把散乱的硬币一个个迭起来。这巷子里的人都知道,莉莉的生意从来不在白天做。
两百块的夜晚
老陈就是在这样的夜晚出现在穆棱巷的。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裤腿上还沾着水泥点子,在巷口徘徊了足足叁刻钟。最后是莉莉主动迎上去的:“大哥,找个地方歇歇脚?”老陈搓着粗糙的手掌,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多少钱?”莉莉伸出两根手指:“两百,包夜。”这个数字在穆棱巷就像菜市场的萝卜白菜,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后来老陈成了常客。每次来都带着同样的疲惫,同样的拘谨。他从不讲价,总是先把两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整整齐齐迭好,放在莉莉床头那个缺了口的陶瓷杯里。有回他醉得厉害,抱着莉莉哭诉自己在工地上怎么被工头欺负,老家两个孩子下学期的学费还没着落。莉莉安静地听着,突然把陶瓷杯里的钱抽出一张塞回他兜里:“下次再来。”
阿梅撞见过他们并肩坐在台阶上分食一碗麻辣烫的情景。老陈细心地把碗里的香菜挑出来,因为莉莉说过不爱吃那个味道。这个看似普通的夜晚,却让人恍惚觉得,这条巷子里的相遇不一定都建立在交易之上。他们或许都在寻找某种慰藉,哪怕这种慰藉明码标价两百块钱。
雨夜的转折
入秋后下了场暴雨,穆棱巷的积水没过膝盖。莉莉发着高烧,蜷在潮湿的板床上咳嗽。破旧的木门就是在这时被推开的,老陈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手里提着印有某某大药房标志的塑料袋。“听阿梅说你病了,”他局促地站在门口,雨水顺着裤管往下滴,“买了点药。”莉莉看见他磨破的鞋帮里渗着血水——从工地到最近的药店,要走上四十分钟。
那晚老陈没走,守在床边喂莉莉吃药,用酒精棉球给她擦手心降温。凌晨叁点,莉莉的烧退了,她看见老陈靠在椅子上打盹,手里还攥着湿毛巾。陶瓷杯静静立在床头,里面整齐地放着叁张百元钞票。这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在夜晚没有发生关系。莉莉把钱轻轻塞回老陈的口袋,动作很轻,轻得像巷子口被风吹落的梧桐叶。
天快亮时雨停了,老陈要赶最早班的公交回工地。临走前他站在门口犹豫很久,最后说:“等孩子毕业了,我就不干这行了。”莉莉点点头,什么也没问。她懂这条巷子的规矩,有些承诺就像晨雾,太阳出来就散了。可望着那个消失在巷口的背影,她第一次觉得,这条巷子也许真有爱情存在,哪怕它只值两百块钱。
后来老陈还是常来,还是每次留下两百块钱。不同的是,莉莉开始用这些钱买些小菜,等老陈下工回来一起吃晚饭。他们会像寻常夫妻那样,为豆腐是该放葱花还是放香菜争执几句。穆棱巷的邻居们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画面:昏黄灯光下,一对男女坐在门槛上吃饭,偶尔传来轻轻的说话声。没人说得清这算不算爱情,就像没人说得清,为什么巷口那盏路灯总是在雨天显得特别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