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轮上的一家四口互换
游轮上的一家四口互换
这事儿说出来，你可能觉得有点玄乎。我们一家四口，上个月不是订了个海上游轮度假嘛，本来想着放松放松，结果倒好，放松出了个“奇遇记”。我，老张，四十出头，家里顶梁柱；我媳妇，李莉，管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儿子小凯，刚上高中，整天戴着耳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闺女小雨，小学五年级，古灵精怪。就这么四个人，上了那艘灯火辉煌的大船。
头两天，风平浪静。看表演、吃自助、甲板上吹风，跟别的家庭没啥两样。变化是从第叁天晚上那场“家庭默契挑战赛”开始的。主办方弄了个新花样，叫什么“角色体验舱”，说能通过虚拟情境让家人短暂体验彼此的感受。我们觉得新鲜，就报了名。一家子分别进了四个看着像太空舱的小房间，戴上了些轻巧的设备。
灯光暗下来，一阵轻柔的音乐过后，再睁眼……感觉就全不对了。我发现自己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正拿着李莉的梳子，身上是她的真丝睡裙。脑子里塞满了“明天早餐订位”、“小凯的数学辅导班要续费”、“阳台上的花该浇水了”这些念头，琐碎又具体，压得人喘不过气。我下意识想喊“莉莉”，一开口，却是她的声音。
另一边，我儿子小凯的体验舱里，他正对着镜子发愣。镜子里是我那张略显疲惫的脸，下巴上还有早上没刮干净的胡茬。他感觉到肩膀有些僵硬，那是长期伏案工作落下的毛病，心里莫名涌起一股要操心全家开销、船上下个月信用卡账单的沉重感。他想摸手机打游戏，手却习惯性地想去掏西装内袋里的烟，尽管我早戒了。
最有趣的是我闺女小雨和李莉。小雨“成了”她哥哥，一下子长高了一大截，视野都开阔了，但耳朵里塞着耳机的隔绝感，和心里那种想跟父母说点什么又不知怎么开口的别扭劲儿，让她有点不知所措。而李莉呢，变回了十岁的小女孩，脑子里天马行空，看什么都新鲜，可同时也感到了那种“大人总觉得你小、说话不算数”的轻微 frustration。
这二十分钟的“互换”，像一场短暂却清晰的梦。从体验舱出来，我们互相看着，眼神都不一样了。饭桌上，破天荒地安静了一会儿。还是小雨先开的口，她蹭到我身边，用我以前从来没听过的语气说：“爸……你肩膀是不是经常酸啊？”我愣了一下。小凯默默把他妈妈面前那杯快凉了的茶换成了热的，小声嘟囔：“妈，你一天到晚记那么多事，不累啊。”
接下来的航程，味道就变了。我不再一头扎进泳池旁的酒吧，而是会拉着李莉在甲板慢悠悠走两圈，听听她念叨那些我原来觉得“鸡毛蒜皮”的事，发现里面全是这个家的经纬脉络。小凯居然主动摘下一只耳机，跟我聊起他们球队的事，虽然话还是不多。李莉呢，竟然和小雨一起排长队，就为了吃一个网红冰淇淋，笑得跟姐妹似的。
你说这趟游轮之旅，我们看了什么绝世风景？好像印象不深。但那种“钻进对方皮肤里”待了一小会儿的感觉，却实实在在地留了下来。回家之后，有些东西悄悄改变了。争吵当然还有，但火药味淡了，因为能更快地猜到对方那个“点火”的按钮底下，到底压着什么。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深度共情吧，不是嘴上说的“我理解你”，而是骨头缝里都透出的角色理解。
船靠岸那天，夕阳把海面染得金红。我看着身边这叁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心里挺感慨。一家子过日子，有时候就像这大海行船，看着在同一个船舱里，却可能隔着厚厚的钢板，望着不同的舷窗。这次意外的家庭互动，像是给每扇舷窗都擦了一遍，让我们看见了彼此眼里，那片不太一样，却又相连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