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迟尘别了贺朝啊
啊你迟尘别了贺朝啊
这事儿吧，得从上周五那个烧烤摊说起。人声鼎沸，炭火味儿混着啤酒沫子飘得满街都是。我们几个老哥们儿正撸着串吹着牛呢，隔壁桌突然就炸了。一个剃着板寸的小年轻，“哐当”一下把啤酒瓶墩在桌上，脸涨得通红，扯着嗓子就喊：“贺朝？啊你迟尘别了贺朝啊！那孙子也配？”
我手里那串烤韭菜差点没拿住。贺朝？这名字耳熟啊。同桌的老张拿胳膊肘捅我，压低声音：“听见没？又是个被那‘虚拟偶像’坑了钱的。”我这才恍然。对，贺朝，最近在短视频平台和游戏广告里冒出来的那个虚拟偶像，建模精致得跟真人似的，唱跳俱佳，还搞什么“沉浸式恋爱陪伴”，迷倒了一片小姑娘小年轻。敢情这是粉丝反水了？
那小伙子还在那骂骂咧咧，话里话外，是攒了几个月工资全砸进去给“贺朝”打榜、买虚拟礼物，结果最近平台爆出消息，说“贺朝”这个形象要升级2.0版本，性格设定、声音全改，等于是现在这个“他”彻底消失。钱花了，感情投了，到头来被告知你喜欢的那个“人”，不过是一串即将被覆写删除的数据。这感觉，就跟被人用钝刀子割了一道似的，闷疼。
我抿了口酒，没说话。心里头却翻腾起来。这年头，“偶像”这词儿，分量是越来越轻了，也越来越多。从前追星，好歹追的是个活生生的人，有脾气，会犯错，也能在机场或演唱会现场远远看上一眼真人。现在呢？追的是一个团队背后精心设计的“人设”，是一堆代码合成的影像。就比如这个贺朝，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台词，甚至对你说的“晚安”，都是算法在分析了成千上万的数据后，精心推算出的、最能让你心动和掏钱的“最优解”。这算哪门子偶像？这叫“情绪价值的精准倾销”。
旁边桌的喧闹慢慢平复下去，小伙子被同伴拉走了，背影看着有点颓。老张咂咂嘴，感叹：“这‘数字幻象’，看得见摸不着，说没就没，比真人塌房还干净利落。真人塌房好歹还能骂几句，这虚拟的，你连骂都不知道该冲着谁去，对着空气挥拳头，没劲。”
他说到点子上了。我们这代人，可能还挺难理解那种对着屏幕里一个虚拟形象投入真金白银和真实感情的状态。但仔细想想，也许正因为是幻象，才更“完美”，更安全。他不会老，不会胖，不会爆出丑闻，永远是你最初喜欢上时那个青春美好的样子。他提供的是一种纯粹的、无风险的“情感代偿”。你需要陪伴时，他24小时在线；你需要崇拜时，他永远光芒万丈。这种被设计好的“完美”，对于现实生活里疲惫不堪的年轻人来说，诱惑太大了。
可问题就在于，这种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是单方面透明的。你的真实情感、你的数据、你的钱包，对他完全敞开。而他呢？他的“本质”是商业机密，是随时可能被修改、被重置、被废弃的资产。那句“啊你迟尘别了贺朝啊”，喊出来的是憋屈，是一种深刻的无力感——你明明付出了“真”东西，却连告别都不知道该向谁告别。
夜深了，摊子也快散了。我脑子里还绕着这事儿。你说这科技是进步了，可人和人之间，人和所谓“偶像”之间，那种实实在在的连接感，怎么好像反而变稀薄了呢？我们制造出一个个完美的“数字幻象”，沉浸其中，是不是也在某种程度上，逃避着真实人际关系里那些必要的摩擦、磨合和不确定？
回家路上，刷了下手机，又看到“贺朝”的广告。画面里的他，笑容依旧无懈可击，在聚光灯下唱着情歌。底下评论滚得飞快，有欢呼的，也有零星几条带着怒气的质问。我想起烧烤摊上那个小伙子的背影，和他那句脱口而出的粗话。那大概是他唯一能做出的、最直接的“反抗”了吧。对着一个即将消失的幻影，喊出最后一句带着体温的、不那么体面的真实。
风一吹，酒醒了大半。这时代变得太快，新的故事、新的偶像、新的活法层出不穷。但有些最原始的东西，比如对真实触感的渴望，对一份情感能有始有终的期待，恐怕永远不会变。只是，在下一个“贺朝”出现的时候，又有多少人会记得，或者说，愿意去计较，那华丽皮囊下的“数字幻象”，究竟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