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教学94话这是我们的秘密
秘密教学94话这是我们的秘密
老陈把那本边角磨得发白的笔记本轻轻推到我面前时,窗外的梧桐叶正好落下一片。他没说话,只是用指关节叩了叩封面上那行手写的“94”。这个动作我太熟悉了——叁年来,每次新课开始前,他都这样。
“今天不讲公式。”他拉开椅子坐下,声音压得低低的,像在分享什么了不得的事,“讲点课本里没有的。”我心跳快了一拍。这间放学后的空教室,这些只属于我们俩的黄昏时刻,与其说是补习,不如说是一场接一场的“地下授课”。从怎么观察实验里那些微妙的颜色变化,到怎么从历史事件的缝隙里读出不一样的东西。老陈说,这些才是知识真正的筋骨。
但今天的氛围不太一样。老陈翻开笔记本,那一页是空的。他拧开钢笔,却悬着腕没落笔。“教了你们叁年,”他忽然笑了,眼角皱纹堆迭起来,“总在教‘是什么’、‘为什么’。今天这第九十四课,咱们聊聊‘怎么用’——不是用在考试上那种。”
他讲了个我从来没听过的故事。对于他年轻时在山区支教,怎么带着几个学生,用最基础的物理知识改良了老乡的灶台,让烟不再倒灌满屋。 “知识啊,”老陈用钢笔尾端点点自己的太阳穴,“搁在这儿,是死的。得把它挪到这儿。”他的手按在左胸口,校服底下心跳的位置,“得焐热了,才有用。”
我忽然就明白了。明白他为什么总在正课讲完后,状似随意地扯几句“题外话”;明白他为什么对我们在实验室里那些异想天开的“瞎捣鼓”睁只眼闭只眼。他在教一种更重要的东西——一种让知识活过来的方法。这不是教学大纲里的内容,这是只存在于这间黄昏教室里的、心照不宣的传承。
“您不怕吗?”我没忍住问,“这些……不算正经教学内容吧?”老陈往后靠进椅背,木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黄昏的光线斜切进来,把他一半脸照得暖融融的,另一半陷在阴影里。“教学啊,”他慢慢地说,“有时候得像种树。你不能光盯着露出地面的部分,觉得它长得够不够直、够不够高。地底下的根往哪儿伸、怎么伸,那才是它能不能站住脚的关键。”他顿了顿,看向我,“这些课,就是给你们往深处扎根用的养分。明白吗?”
我没点头,也没说话。但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胀开,热乎乎的。我盯着笔记本上那个“94”,忽然觉得它不像个编号,倒像个暗号。标记着那些没写在课表上的课时,那些没印在练习卷上的思考,那些老陈一笔一划、偷偷塞给我们的、对于世界另一面的地图碎片。
走廊传来隐约的脚步声,是值班老师开始清楼了。老陈合上笔记本,那声“啪”的轻响,像给今天这场秘密教学画上的句号。他起身收拾东西,动作不紧不慢。“下周同一时间,”他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侧过半边身子,“第九十五话。记得带脑子,还有……”他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这儿也得带上。”
教室里只剩我一个人。夕阳已经完全沉下去了,靛青色的暮霭漫进窗户。我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在新的一页顶端,郑重地写下:“第九十四课:让知识落地生根。”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那声音里,藏着只有我和老陈才懂的节奏。走廊的灯一盏盏亮起来,而我知道,有些光,是早就亮在心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