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人人舔
97人人舔
说起“97”这个数字,不同年代的人心里,怕是能翻出不同的滋味。年轻点的,想到的或许是游戏厅里那台闪着光的拳皇97,摇杆拍得噼啪响,几个币就能耗掉一个下午。而对于更年长的一辈,“97年”本身,就是一个沉甸甸的年份标记,承载着许多家国大事与个人命运的悄然转折。
我今天想聊的,倒不是这些宏大的叙事。我想说说另一种“舔”,一种藏在岁月褶皱里,几乎被我们这代人集体遗忘的“舔”。不是现在网络上的那个意思,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带着体温的、甚至有点笨拙的动作。
那会儿我大概六七岁,家里有个铁皮饼干盒,上面印着大红牡丹,那是奶奶的宝贝。逢年过节,亲戚送来的点心糖果,奶奶总小心地收在里面。我馋,常偷偷掀开一条缝,眼巴巴地瞅。奶奶看见了,也不骂,只是笑着招招手,打开盒子,拣出一块动物饼干,或者几颗彩纸水果糖。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那种包着透明糯米纸的硬糖。
糖块含在嘴里,甜味丝丝化开,最后剩下那张糯米纸,薄薄地贴在舌头上。这时候,奶奶就会说:“别浪费,舔舔干净。”我就真的伸出舌头,努力去够上颚那层已经软化的纸,一点一点,把它舔下来,在嘴里抿化。那感觉,有点痒,有点黏,但最后一丝甜意也被搜刮干净了,心里是种踏实的、物尽其用的满足。那种“舔”,是对甜味最极致的珍惜,是对物质匮乏年代一种本能的不舍。
再大点儿,家里买了第一台痴颁顿机,影碟是稀罕物。邻居哥哥借来一张周星驰的《大话西游》,叮嘱再叁,千万爱护,碟面花了就播不出了。我们几个小孩围在电视前,看得如痴如醉。片子放完,哥哥取出碟片,对着灯光仔细检查,看到一点浮尘,就紧张得不行。他拿出一块柔软的绒布,呵一口气,然后极轻、极慢地,像对待易碎的蝴蝶翅膀,顺着碟片的纹路,一下一下地“舔”过去——当然,是用布在“舔”那些灰尘。那种专注,那种生怕损坏了珍贵体验的小心翼翼,也是一种“舔”。舔的是对精神食粮的饥渴,是对那扇刚刚打开的、通往更广阔世界的小窗的无比珍视。
说到这儿,你可能觉得,这不过是在怀旧,在美化贫穷。不是的。我想说的是,那种“舔”的背后,是一种生活态度。那时候东西少,机会少,所以每一点获得,都恨不得把它的价值榨取到百分之二百。看一本书,会翻来覆去读好几遍,连角落里的出版信息都不放过;听一盒磁带,歌词本都被手指摩挲得起了毛边;甚至对人也一样,交个朋友,是真心实意地掏心窝子,时间慢,关系显得瓷实。
现在呢?现在一切都太快了,太满了。信息像洪水一样涌来,商品琳琅满目,手指划一下屏幕,新的内容、新的选择就扑面而来。我们不再需要“舔”一张糯米纸来获取最后的甜味,甜味多得让人发腻。我们也不再需要“舔”一张光盘来呵护唯一的娱乐,资源多到看不完,甚至懒得打开。我们拥有了前所未有的丰沛,却也好像失去了那种把一件事、一样东西、一段关系,细细研磨、深深品味的心力。
我有时会想,我们是不是在得到很多的同时,也把那种专注的、珍惜的“味蕾”给弄迟钝了。对物,我们习惯了一次性,坏了就换,旧了就扔;对人,关系似乎也变得浮光掠影,热闹在评论区,沉默在好友列表。那种“97年”式的,带着窘迫却也闪着光的珍重心意,被我们急匆匆地抛在了身后。
所以,“97人人舔”,舔的到底是什么?我想,它舔的是一种穷日子里的富足感,一种对有限资源的无限深情。是把一颗糖吃出盛宴的快乐,是把一部电影看进生命里的投入。那不是一种值得回去的匮乏,却是一种值得记住的珍惜。
或许,在某个被海量信息轰炸得头昏脑胀的下午,在某个面对满柜衣服却觉得无衣可穿的瞬间,我们可以稍稍停一下。不是要回到过去,而是试着找回一点点那种“舔”的专注。认真地吃完一餐饭,品味米粒的香甜;耐心地读完一本纸质书,感受纸张的触感;或者,好好地和眼前的人说一会儿话,看着对方的眼睛。这种“珍视”,或许才是我们从那个数字年代,能舔舐到的最甜、也最持久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