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喊我慢慢添就不疼了
别喊我慢慢添就不疼了
这话听着是不是有点耳熟?小时候摔了膝盖,我妈给我擦紫药水,我龇牙咧嘴地往后缩,她就这么念叨:“别喊,别喊,慢慢来,添上就不疼了。”那碘伏棉签一点点靠近伤口,凉飕飕的,带着点刺疼,但真等药水洇开了,那股火辣辣的劲儿,还真就慢慢平复下去。那时候以为,这话只属于磕破皮的童年。
后来发现,这话简直成了好些人过日子时的口头禅,尤其是对自己。工作上遇到个坎儿,心里火烧火燎的,却对自己说:别急,别嚷嚷,慢慢想办法,一点一点“添”对策,熬过去就不疼了。感情里有了隔阂,像根小刺扎着,也告诉自己:别声张,别放大,慢慢用时间去“添”点温度,捂一捂就好了。我们好像都学会了这种“慢慢添”的哲学,把它当成了应对所有隐痛的偏方。
这法子的确管用。它透着一种东方式的耐性,讲究的是“浸润”和“渗透”。不搞外科手术式的快刀斩乱麻,而是像熬中药,文火慢炖,让药性一点点渗进肌理。这种“浸润”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缓冲。剧烈的疼痛被拉长了,稀释了,变成了一种可以忍受的、绵长的钝感。你在这种缓慢的“添补”动作里,找到了一个节奏,一种掌控感——看,我在处理它了,我在让它变好。这种心理暗示,有时候比药膏本身还止疼。
可问题也藏在这里。我们太习惯于“慢慢添”了,以至于常常忘了去分辨,那伤口到底是个需要认真清创的大口子,还是仅仅蹭破了一点油皮。有些疼,是身体在拉警报。比如牙疼,你抿一口凉水镇一镇,是能舒服几分钟,可那蛀洞还在往里烂。你对自己说“慢慢添”,无非是换更贵的牙膏、用止痛漱口水,一日日地拖延。直到某个深夜,那股尖锐的疼痛劈开脸颊,你才不得不捂着腮帮子,奔向急诊。这时候你会发现,那些缓慢的“添补”,其实只是给了你一种“我在处理”的错觉,而问题,却在暗地里疯狂生长。
生活里多少这样的“牙疼”啊。一段早已耗尽养分的关系,靠“慢慢添”些礼物、妥协来维持;一份消耗心神的工作,靠“慢慢添”点鸡汤、假期来麻痹。我们小心翼翼地“添”,生怕动作大了扯着疼,却不知不觉,让那片阴影越扩越大。这种“慢”,不再是疗愈,而成了一种精致的拖延,一种对根本问题的逃避。疼,被习惯了,甚至被合理化了,好像生活本就该带着这么点隐隐作痛。
所以,“别喊我慢慢添就不疼了”这句话,得掰开两半听。它那份让情绪降温、让行动落地的智慧,值得我们揣着。但更多的时候,我们得敢于停下那个“添”的动作,低头好好看看那伤处。问问自己:这疼,到底在告诉我什么?是皮肉之苦,还是骨头发出的警告?
真正的勇敢,或许不只是能忍着疼“慢慢添”,更是在该喊出来的时候,清晰地喊一嗓子:“这儿疼!得认真治!”然后,该清创清创,该缝合缝合。这个过程可能更剧烈,更难熬,但它指向的是愈合,而不是与疼痛无休止地共存。别让“慢慢添”的柔顺,磨掉了我们面对病灶的锋利。有时候,快一点,直接一点,那份疼,才能真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