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帮帮我好不公爹
难受帮帮我好不公爹
老李头蹲在院子门槛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明明灭灭,像他心里头那点子憋屈,烧不完,也吐不干净。晌午的日头白晃晃的,晒得人发蔫,可再毒的日头,也晒不化他胸口那块冰疙瘩。
“公爹”这两个字,在村里头,分量重着呢。谁家有事,红白喜事,田里抢收,邻里纠纷,都得请几位德高望重的“公爹”来主持、说和。老李头年轻时就是条耿直汉子,办事公道,嗓门亮,敢说话,慢慢也就被大家尊一声“李公爹”。这名声,是他几十年一点点挣来的,他看得比命还重。
可这回,事情拧巴了。村东头张家的后生,在城里打工,年底包工头卷钱跑了,一年血汗钱没了着落。后生一家哭天抢地,找到老李头。老李头那股子侠气“噌”就上来了,拍着胸脯说:“我去镇上找找路子,帮你们问问!”他想着,自己这张老脸,总该有点用。
哪知道,这一问,就问出了满肚子凉气。镇上管这事的人,眼皮都没怎么抬,话绕着圈说,什么“要走程序”,什么“证据不足”,什么“需要时间”。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难办,等着吧。老李头陪着笑脸,递上自己卷的烟,人家摆摆手,接都不接。他站在那光溜溜的办公室里头,觉得自己像个戳在那儿的破麻袋,又旧,又碍事。
回来路上,他的腰杆就有点挺不直了。怎么跟张家后生交代?拍胸脯的话音儿好像还在院里飘着,可实际的事儿,一点没推动。这不止是没帮上忙,这是把他“公爹”的脸面,按在地上蹭了灰。村里人嘴上不说,那眼神他可读得懂:哟,李公爹不是本事大吗?这回咋不灵了?
这种难受,它不是疼,不是痒。它是心口堵着一团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湿漉漉,闷得人喘不上气。是走在村里,觉得太阳都隔了一层,暖和不进来。是晚上躺在炕上,一闭眼就是张家媳妇那通红的眼眶,还有镇上那人爱搭不理的侧脸。他帮人帮了一辈子,就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这么需要人帮帮,拉他一把,把他从这种憋屈的泥潭里拽出来。
更让他觉得“不公”的,是那种无处着力的感觉。他认的是老理儿——有理走遍天下。人家干了活,就该拿钱,天经地义!可这理儿,到了某些地方,怎么就像拳头打进了棉花堆,软绵绵的,连个响动都没有。他气的不是事情难办,气的是这办事情的路子,咋就那么弯弯绕,那么让人摸不着门道呢?他这把年纪,难道信奉了一辈子的“公道”,真的过时了?
老伴儿把饭碗端到他跟前,瞅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死老头子,跟自己较什么劲。饭得吃,觉得睡。你这‘公爹’是大家喊出来的,又不是你自己封的。一次不成,就没脸了?村里谁家灶台没冒过黑烟?”
老李头没吱声,扒拉了两口饭。米粒在嘴里,半天没嚼出味儿。老伴儿的话糙,理好像……是那么个理儿。他这份“公道心”,是他自己的选择,不是谁给的奖状。奖状可以被无视,可自己心里认准的东西,还能因为碰了钉子,就自己扔了?
他撂下饭碗,又摸出了烟袋。这次,没急着点。他望着院子里那棵老槐树,枝干虬结,风吹雨打多少年,皮都糙了,可年年春天,照样冒新芽。他忽然觉得,自己这点难受,可能不是尽头。帮人,也许不止是拍胸脯一种法子。这条路不通,是不是该琢磨琢磨,还有没有别的道儿?为了心里那杆秤,为了那声“公爹”,也为了张家后生那一家子的指望,他这把老骨头,是不是还得再拱一拱?
烟,终于没点。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朝屋里喊了一声:“老婆子,我出去转转!”声音不大,但那股子闷气,好像散开了一点点。他得再去张家坐坐,不是去给准话,是去告诉那后生:这理儿,咱还得接着论。办法,咱一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