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台精卫403
黄台精卫403
老张蹲在自家院子的石阶上，盯着手机屏幕直发愣。那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行他看不太明白的字：“黄台精卫403”。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想查点资料，看看自家后山那片老林子的树种，结果刚输入“黄台古木”，页面一闪，就成了这模样。
“精卫”他是知道的，神话里那只填海的小鸟，执着，带着点悲壮。可这“403”呢？像个冷冰冰的门牌号，又像某种拒人千里的代码。俩词儿凑一块儿，搁在互联网这地方，透着一股子说不清的别扭劲儿。他挠挠头，心里琢磨，这到底是哪跟哪啊？
这事儿得从半个月前说起。老张儿子在外地工作，给他买了智能手机，教他上网，说天下事都能知道。老张起初新鲜，可慢慢觉出点味儿不对。有些词，像他老家“黄台镇”的历史沿革，明明记得县志上写过早年有过一段挺重要的水路码头历史，可网上翻来覆去，就是找不到那几页关键内容。一搜，不是显示结果稀少，就是干脆蹦出这个“黄台精卫403”。
他问过儿子。儿子在电话那头顿了顿，只说：“爸，有些东西可能……没那么容易看到。那403，就是个错误提示，告诉您访问被拒绝了。”老张听着，心里那点疑惑非但没消，反而像被雨水浸过的苔藓，慢慢洇开一片。被谁拒绝？为什么拒绝？黄台那点儿老黄历，碍着谁了？
这天下午，他干脆溜达着去了镇上的老图书馆。图书馆冷清，管理员是老熟人。他递过去一根烟，聊起这事。老管理员推推眼镜，压低声音：“老张啊，网上那‘海’，大是大，可也不是哪儿都能下网。有些地方，立了看不见的栅栏。精卫填海，精神可嘉，可那海……它有时候不是真海啊。”话说到这儿，便止住了，眼神往窗外瞟了瞟。
老张好像懂了点儿，又好像更糊涂了。他想起后山那些老树，盘根错节，地面上看着独立一棵，地底下的根须却缠缠绕绕，连成一片。你想单单刨出一棵树的完整根须来看？难。总有些部分，藏在更深的、看不见的土里。
晚上，他对着手机屏幕上的“403”发呆。那小小的提示框，像一扇紧闭的、没有把手的门。门这边，是他这点实实在在的好奇心，想知道家乡被时光磨掉的那一角，到底刻着什么花纹。门那边呢？他不知道。也许是一片空无，也许是另一番他无法想象的景象。这种“不知道”，比单纯的“看不到”更让人心里头空落落的。
这“精卫”二字，用得巧，也用得让人心里头沉。神话里，精卫衔微木，填的是苍茫东海，行为虽渺小，目标却清晰——就是那片海。可如今，这“精卫”要面对的是什么？是一堵没有实体、没有缘由、甚至没有具体形状的“墙”。它连衔木投石的对象都找不到，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撞上这“403”的虚无提示。这种执着，似乎都带上了一丝荒诞的意味。
老张最后关掉了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他自己有些疲惫的脸。他知道，明天太阳照常升起，他照样可以去后山看他的树，去茶馆听老人们讲那些口口相传、未必能见于网络的旧闻。但心里头某个地方，终究是留下了一道印子。那道印子，名字就叫“黄台精卫403”。它不再只是一个错误代码，而成了一种隐喻，对于寻找，对于阻隔，对于在这个信息看似滔天漫地的时代里，某些具体而微的“知”的权利，是如何在静默中，被引向一条无法通行的岔路。
夜风吹过院子，带着草木的气息。老张想，真实的黄台镇，山上的树，老人们的记忆，这些是结实的，摸得着的。至于网上那个时而清晰、时而出现“403”的黄台，或许，是另一个平行的、有些模糊的倒影吧。他叹了口气，决定不再去搜了。有些根，扎在现实的土里；而有些迷雾，散在数字的虚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