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5回到老家的叁天
855回到老家的叁天
火车“况且况且”地慢下来，窗外的风景从高楼变成田野，最后定格在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小站。我提着行李，踏上月台，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有股混合着泥土和炊烟的味道，嗯，是老家了。这次回来，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想回来住叁天，像小时候放暑假那样。
第一天，彻底乱了生物钟。早上六点，就被窗外树上的鸟叫吵醒，叽叽喳喳，比闹钟还准时。想再睡，隔壁邻居家的大公鸡开始打鸣，一声接一声，中气十足。得，干脆起床。趿拉着拖鞋走到院子里，晨雾还没散尽，院角那棵老槐树绿油油的，树下是母亲开辟的一小块菜地，西红柿挂着露水，青椒长得正旺。这种“自然醒”，或者说“被自然吵醒”，在城里是奢侈。手机安静地躺在床头，没有未读消息的红色数字，心里忽然就松了一块。
中午陪父亲去镇上的集市。路不远，我们慢慢走着。他背着手，我跟在旁边。集市还是老样子，嘈杂，热闹，充满活生生的气息。卖菜的大婶认得父亲，硬要多塞两把葱。修鞋的老师傅坐在摊子后头，看见我就笑：“哟，长这么高啦！”时间在这里，好像被谁调慢了速度。父亲在熟食摊前停下，买了半只烧鸡，说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其实我早就不太吃了，怕胖。但看着他付钱时认真的样子，我把话咽了回去。这大概就是一种“生活实感”，东西是实在的，人情是温热的，手里拎着的重量，提醒你脚踩在地上。
第二天，我翻出了以前的相册，厚厚的一大本。塑料膜都泛黄黏住了，得小心地揭开。照片里的我，咧着缺牙的嘴傻笑，背景是现在看起来矮趴趴的老屋。母亲坐在旁边，指着一张合影说，这是你小学五年级全班春游。我仔细看，好些同学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那些曾经以为天大的事——考试没考好，和同桌闹别扭，现在都化成了模糊的影子。下午，我独自去了小时候常去的小河沟。水浅了不少，但依然清澈，能看到底下的卵石。我蹲在那儿，看了很久。水流的声音，哗啦啦的，像在冲刷掉心里积攒的那些城市里的浮躁和焦虑。
第叁天，心里开始有点复杂了。像是假期快结束前的那种感觉。帮着母亲收拾了院子，给菜地浇了水。父亲话不多，只是傍晚时，默默把我行李箱的轮子检查了一下，紧了紧松动的螺丝。晚饭吃得格外慢，母亲不停地给我夹菜，好像这叁天我都没吃饱似的。我知道，他们是舍不得。
晚上，我坐在院里的竹椅上乘凉。没有光污染，天上的星星一颗一颗，看得特别清楚。邻居家的狗偶尔叫两声，更衬得夜安静。这叁天，没去什么景点，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吃饭、睡觉、散步、闲聊。可恰恰是这些最普通的瞬间，给了我一种奇异的“充电”的感觉。那些具体的、微小的、与土地和亲人相连的时刻，像一块块坚实的砖，垫在了心里，让人变得踏实。
第二天一早要走了。母亲早早起来煮了面条，说上车饺子下车面，平安。我吃着面，没说话。父亲把我的行李拎到门口。车子发动时，我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们站在院门口的身影，越来越小。手机振动了一下，是工作群的消息。我知道，又要回到那个快节奏的世界里去了。但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心里那口被老家井水沁过的、凉丝丝的底气，应该能陪我走一段不短的路吧。车轮向前，后视镜里的老家，慢慢缩成了绿色田野中的一个点。我转回头，看向前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