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瓜视频
黄瓜视频
前几天晚上，几个老同学聚在一块儿喝酒。酒过叁巡，不知道谁先提了一嘴，说现在看视频真是方便，手指头划拉两下，什么内容都冒出来了。旁边一位做装修的老张，灌了口啤酒，嘿嘿一笑说，可不是嘛，他家那上初中的小子，做完作业就抱着手机乐，问看啥呢，孩子头也不抬，就回俩字：“看视频呗。”老张挠挠头，有点无奈，“具体啥视频？他也说不清，反正就是刷，一刷能刷一两个钟头。”
这让我心里头咯噔一下。好像就在这几年，我们的生活，不知不觉就被各种短视频给填满了。等公交刷几个，吃饭时看几个，睡前还得再来几个。那种短平快的内容，像一颗颗小石子扔进水里，噗通噗通，激起一点小水花，转眼就没了痕迹。可人的注意力，好像也跟着一起，变得越来越“短”，越来越“快”。有时候你想静下心看部老电影，读几页书，反倒觉得坐不住，心里头跟猫抓似的，老惦记着那没刷完的下一条。
这种变化，悄无声息，却实实在在。我管它叫“数字零食”。零食嘛，吃着香，不顶饱，吃多了还败胃口。这些几十秒、一两分钟的视频，不就像精神上的零食？它提供即时的快乐，强烈的感官刺激，但很少能留下什么扎实的东西。你回想一下，昨天刷过的那一百条视频，现在还能清晰记住几条？恐怕大多只剩个模糊的影子了。我们的时间，就在这一次次滑动、一次次短暂的愉悦中，被切成了碎片。
说到这里，你可能觉得，这不就是图个乐嘛，放松一下有啥不好？没错，娱乐本身没问题。可问题在于，我们很多时候，已经不是“主动选择”娱乐，而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推着走”了。平台算法像个最懂你的朋友，又像个最高明的推销员，它知道你对什么好奇，对什么会忍不住点开。你看完一个搞笑的，它立马推给你十个更搞笑的；你对某个新闻事件露出点兴趣，相关解读、争论甚至掐架的内容，立刻排着队送到你眼前。慢慢地，你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个透明的“信息茧房”里，看到的，都是你“可能”喜欢看的。世界好像变大了，因为你能看到天涯海角；可又好像变小了，因为你看来看去，都是自己兴趣的倒影。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让我有点担忧的，是这种习惯对我们思考方式的影响。长期浸泡在碎片化的信息流里，我们习惯于接受结论，而不是享受推导过程；喜欢看情绪的宣泄，而不是事实的铺陈；容易被标题和封面吸引，却失去了深入探究的耐心。思考，是需要一点“慢”，需要一点“无聊”作为空间的。当所有的空隙都被填满，灵感反而没了落脚的地方。
那天聚会散场，走在回家的路上，夜风一吹，酒醒了几分。我掏出手机，习惯性地点开那个熟悉的视频应用图标，手指悬在屏幕上，却半天没划下去。我突然想，要不，今晚就“无聊”一会儿？看看窗外的路灯，听听草丛里的虫鸣，或者，就干脆发会儿呆。这个念头冒出来，自己都觉得有点陌生，又有点久违的轻松。
当然，我绝不是说要抵制什么，回到没有网络的时代。那太矫情，也不现实。视频平台是个了不起的工具，能学习，能开眼界，能连接彼此。但工具怎么用，主动权或许应该更多地，握回我们自己手里。比如，能不能有意识地给刷视频设个闹钟？能不能每周找一两个长一点的、有深度的纪录片看看？或者，就像我那晚尝试的，允许自己有那么一刻，什么信息也不输入，就和自己待着。
生活需要热闹的佐料，也需要安静的底色。黄瓜清脆爽口，是好东西，但咱也不能只拿它当饭吃，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有时候，从那条无穷无尽、自动播放的视频流里，轻轻地，把自己的注意力“拔”出来一会儿，可能就会发现，窗外那抹真实的晚霞，比屏幕里任何滤镜下的都动人。这大概，就是我们和自己、和真实世界之间，一场小小的、必要的和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