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八款禁用粉色
夜里十八款禁用粉色
这事儿说起来有点怪。上个月，我们小区物业贴了张通知，白纸黑字，标题就叫《夜里十八款禁用粉色》。大伙儿围着公告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乐了。老张头叼着烟斗，眯着眼念：“第一款，夜间户外照明，禁用粉红光…这啥意思？粉色惹谁了？”
我也纳闷。粉色多温柔啊，晚霞里头常透着点儿粉，小姑娘的裙子也爱这个色。怎么到了夜里，就成了“禁用”对象，还足足列了十八条规矩。我仔细往下瞅，条款写得挺细：商铺招牌不能闪粉光，阳台装饰灯不许调粉色调，连孩子玩的荧光棒，要是粉的，晚上九点后也不让在小区花园里挥。物业经理后来解释说，是接到了好些投诉，说夜里某些粉色灯光晃眼，让人心慌，睡不着觉。
这让我想起小时候。老家镇子上有家理发店，门口挂着个旋转的粉蓝条纹灯箱，夜里一转一转的，迷迷蒙蒙，透着股暖昧劲儿。那时候大人路过，总拉着孩子快步走，嘴里嘀咕着“不正经”。难道现在这“十八禁”，也是怕粉色在夜里，沾上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颜色本身哪有善恶，不过是看的人，心里揣着不同的念头罢了。
自打这规定出来，小区夜里的模样还真变了。以前那些五颜六色的尝贰顿灯带，现在都统一成了柔和的暖白或者淡黄。乍一看，是整齐了，素净了。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就像一桌菜，没了那点儿提味的点缀，固然健康，却难免平淡。有天夜里我下楼溜达，看见几个半大孩子，偷偷拿着粉色的激光笔，在空旷的地上车库门上画着歪扭的爱心，光点一闪即灭，像一种隐秘的、小小的反抗。他们大概也觉得，这颜色本身，是无罪的。
我后来琢磨，这份规定背后，或许藏着一种对“秩序”的执着。夜色容易模糊边界，而过于鲜艳或特别的色彩，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突出，似乎挑战了那种统一的、可控的静谧。粉色，尤其是那种明亮的粉，在夜里确实有种奇特的“存在感”，它不那么安分，带着点活泼的、甚至浪漫的遐想。而规矩想要的，或许只是一个沉沉入睡、波澜不惊的夜晚。
有个做设计师的朋友听了这事，倒有不同见解。她说，从视觉感受上讲，某些高频波长的粉光在低照度环境下，容易产生眩光，对部分眼睛敏感的人，或者需要绝对黑暗环境休息的人来说，确实可能构成“光干扰”。这“十八条”虽然听着绝对，但出发点里，或许有那么一两分是对“光污染”的笨拙应对。只是，一刀切总是最容易的，管理起来也省心。
如今晚上在小区散步，灯光是温和了，影子拉得老长。偶尔看到谁家窗帘缝里，漏出一丝极淡的、可能是孩子小夜灯的粉晕，竟觉得有点亲切。那“十八款禁用”像个沉默的守夜人，立在规矩的边界上。而那一抹抹“漏网”的、倔强的粉色，倒成了夜色里，一点对于活泼、对于温柔、甚至对于一点点不守规矩的念想。规矩是框架，生活却总在寻找自己的颜色。这夜里禁用的，究竟是那实实在在的光，还是我们心里某些怕被触动、怕显得不够严肃的角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