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别动我还在里面要断了
丫头别动我还在里面要断了
老陈蹲在洗手台底下，脖子仰得发酸，手里那把扳手怎么都使不上劲。水阀锈死了，他拧了半刻钟，纹丝不动。闺女在门外探进半个脑袋，脆生生喊：“爸，我帮你扶着管子！”话音还没落，小手就伸了过来，攥住了那截老旧的冷水管。
“别！丫头别动——”老陈嗓子眼一紧，话刚冲出一半，就听见“嘎吱”一声闷响，像是锈透的铁在呻吟。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我还在里面……要断了！”
那一瞬间，时间好像卡住了。他脑子里闪过上个月物业贴的通知，说这栋老楼的管道老化得厉害，建议大家统一更换。他当时扫了一眼，心想还能凑合，这钱晚点再花。现在，那截管子在闺女手里微微打着颤，连接处的锈渣簌簌往下掉。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仿佛呼吸重一点，那管子真会“咔嚓”一声，然后就是一场止不住的水灾。
闺女吓住了，小手僵在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小脸憋得通红。老陈慢慢、慢慢地松开扳手，用掌心轻轻托住管子下方。“乖，听爸说，你现在……一点点把手松开，对，手指头一根一根地抬起来。”他声音压得低低的，像在拆一个定时炸弹。
孩子的手终于完全拿开了。老陈看着那圈深深的锈痕，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气。危机暂时过去，可问题还在那儿摆着。这管子，就像家里那些“凑合能用”的东西一样，拖一天，就多一天的风险。
他忽然想起家里那排插线板。插满了手机充电器、电视电源、电风扇的插头，线都缠在一块儿，摸上去有点发热。老伴说过好几回，他总说“没事，又没冒火星”。还有阳台那个松动的栏杆，他用铁丝绞了两圈固定，想着等有空了再焊……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不都跟这水管一样么？总觉得“还没事”，直到某一天，在某个最不经意的瞬间，给你来个措手不及。
“爸，对不起。”闺女声音怯怯的，把他思绪拉了回来。老陈从台子底下钻出来，手上全是褐色的铁锈。他摸摸孩子的头：“是爸该说对不起。这东西早该换了，是爸老拖着。”
他转身去屋里拿了手机，直接拨通了物业的电话，约了最快的时间来换全套水管。挂了电话，他又走到客厅，把那个“超载”的插线板拔了，一个个电器分开插好。接着又去阳台，盯着那圈发黑的铁丝看了好久，心里盘算着明天就去买新栏杆的材料。
生活中好多事，大概都是这样。我们心里那点侥幸，就像水管上的锈，一天天悄无声息地啃噬着安全的那根线。总觉得“还没事”、“再等等”，却忘了隐患这东西，从来不等人的。它就在那儿，随着时间一点点发酵，就等着一个偶然的触碰，或者一次微小的震动。
晚上，他看着工人们利落地换上崭新的水管，银色的管身在灯光下泛着可靠的光泽。闺女跑过来，好奇地摸着光滑的管壁。老陈心里那块沉甸甸的东西，好像也随着旧管子一起被拆走了。有些“将就”，真的不能长久。安全这根弦，绷紧了不是坏事，松了，可能就真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