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射日日操
日日射日日操
老张放下弓箭，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弓道馆里就剩他一个，夕阳从高窗斜斜地切进来，把他和箭靶的影子拉得老长。墙上贴的“每日练习”四个字，边角都卷了起来。他今天射了大概有两百支箭了吧？手臂抬起来都带着一股子惯性。这“日日射”的日子，他已经过了整整叁年。
你说他图啥呢？老张自己也说不清。一开始就是朋友拉着来玩玩，觉得拉弓的姿势挺帅。可没想到，这一上手就放不下了。不是着迷，更像是一种……习惯？每天下班，脚就不自觉地往这儿挪。老婆常笑话他，说他对弓比对她还亲热。他嘿嘿一笑，也不反驳。有些东西，痒在心里，非得每天去碰碰才踏实。
“射”这个字眼，听起来挺有劲，带着一股子穿透的狠厉。可真正站在那条起射线上，完全是另一回事。风声、心跳、远处细微的响动，全都被放大了。你得先把自己稳下来，像把一杯晃荡的水轻轻放在桌上，等每一丝波纹都平息。搭箭，扣弦，开弓——这时候，全身的肌肉都在较劲，尤其是后背那块，得像两块钢板一样绷住。这叫“背肌发力”，教练念叨了无数遍的要点。
但光有“劲儿”不行，那叫蛮干。最关键的是那一下“撒放”。不是松开手指那么简单，而是像握着一把沙，手突然没了力气，让沙子自然从指缝流走。力道要顺着箭的方向“送”出去，但凡心里有一丝犹豫，手上带一点点抠扯，箭飞出去就是歪的，飘的。这分寸，太难拿捏了。
所以啊，这“日日射”的背后，其实是“日日操”。这个“操”字，不是糙话里的那个意思。是操练，是枯燥地重复同一个动作，成千上万遍。是肌肉记忆，是把正确的感觉一遍遍刻进骨头里。今天感觉对了，十支箭有八支扎进黄心，心里那个美啊，觉得自己快成高手了。可第二天一来，全乱套，箭歪七扭八，感觉全无，气得你想把弓撅了。
老张就有过这么一段。大概练了一年多的时候，撞上一面看不见的墙。怎么射都不对劲，成绩不进反退。他急了，练得更狠，天天泡在馆里。结果越急越错，胳膊都拉伤了。停下来那几天，他忽然有点明白了。这“操练”啊，不是跟自己较劲，不是机械地堆时间。它更像是一种对话，今天身体状态怎么样，心情怎么样，风向如何，你得细细地听，然后调整。今天肩膀紧，那就少拉几磅；心里烦，就先静静站一会儿。接受自己的不稳定，才是稳定的开始。
现在他从容多了。中的也好，不中的也罢，低头看看，知道问题大概出在哪个环节。是撒放的一瞬肩胛没锁住？还是瞄准时呼吸乱了？这种精微的体会，是几千几万支箭喂出来的。没有那些日复一日的“操”，根本摸不着门道。
馆里新来的小伙子常问他：“张哥，咋能射得准？”老张现在很少讲技术细节，只是指着那靶子说：“你呀，先甭想准不准。明天再来，后天再来，先‘操’上一千天再说。”小伙子听得直吐舌头。老张笑了，他知道这话听起来像敷衍，但却是最实在的。功夫都在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重复里，在每一次举弓、每一次撒放时那一点点细微的觉察里。
窗外的天彻底黑透了。老张收拾好器械，把箭一支支从靶子上拔下来。木质箭杆握在手里，温润光滑。他关掉灯，锁上门。街道上已经灯火通明，人声车声混成一片。明天，他还会来。继续他的“日日射”，继续那看不见的“日日操”。这日子，简单，枯燥，却也像那支离弦的箭，有着它自己笔直向前的轨迹。至于终点在哪，反而不那么要紧了。要紧的是，弓还在手上，弦音还在耳边响着。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