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镜子里结合的我们台
你看镜子里结合的我们台
那天搬家，我在旧抽屉底摸到了一面小圆镜。背面是褪色的卡通贴纸，边缘的镀银已经剥落了好几块。我随手把它搁在新家的电视柜上，没多想。直到晚上，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昏黄柔和，我瘫在沙发里，一抬眼，就看见了它。
镜子正对着墙上的电视机，黑漆漆的屏幕像一片深潭。而那小圆镜呢，恰好嵌在电视屏幕中央，把我和身后客厅的一角——那盏灯、半幅窗帘、还有散落在地上的几本书——都收了进去。那一刻挺奇妙的，镜子里的世界，和电视机屏幕映出的模糊轮廓，竟然严丝合缝地“结合”在了一起。虚的和实的，过去的和眼前的，搅和在一块儿，分不清了。
我坐直了些，忽然想到，这不就是我们每天过的日子么？我们总觉得自己活在“此刻”，眼前是实实在在的生活。可仔细瞧瞧，这“此刻”里头，掺了多少过去的影子？习惯、记忆、甚至某个旧物带来的触感，它们无声无息地，就和我们眼下的现实“结合”了。就像那面旧镜子，它照出的光景，早就不是它出厂时的模样了，镀银剥落，反而让映像有了一种毛边的、温暖的质感。这种结合，不是简单的物理迭加，它更像一种化学反应，生成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新东西。
我盯着那“结合”的画面出了会儿神。想起小时候，家里那台笨重的显像管电视机，信号不好时满屏雪花，滋滋作响。我和家人就围着它，画面再糊，也看得津津有味。那种围坐的温热感，好像透过岁月，也“结合”进了我现在这个宽敞却有点冷清的客厅里。你看，科技产物换了一代又一代，从那个大匣子到如今这面超薄的屏幕，但有些东西，比如家人共处时的那份心安，它没变，它只是换了个载体，继续存在着。
这大概就是“结合”的深层意味吧。它不意味着旧的被淘汰，新的全盘占领。而是一种传承，一种交融。我们以为自己在不断向前奔跑，奔向全新的未来，可回头看看，镜子里那个身影，早就背负着过往的一切。那台旧电视带来的欢乐，那面小镜子曾映照过的、更年轻的脸庞，它们都没有消失。它们只是找到了新的方式，和现在的我，和这个新的空间，安静地、牢固地结合在了一起。
夜更深了。我起身，没有开亮堂的大灯，只是就着那盏落地灯的光，走到电视柜前，轻轻调整了一下小圆镜的角度。让它不再正对电视屏幕，而是微微偏向窗外的夜色。于是，镜子里 now “结合”的，是屋内的暖光与窗外遥远的、疏疏朗朗的几点灯火。一种更开阔的宁静，在心底漫开。
原来，“我们台”——这个承载着生活影像的方寸之地，无论是过去的电视机，还是此刻这面偶然出现的镜子，亦或是我们自身这个不断接纳记忆与现实的“生命之台”——从来都不是孤立的。它一直在进行着这种静默而深刻的结合。我们看着它，也正是在看着自己如何被时间塑造，如何在变迁中，保持那份最核心的、温暖的内核。
这面小镜子，我不打算收起来了。就让它在那儿吧，偶尔一瞥，看见结合，看见流逝，也看见某种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