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5台湾
我的朋友5??台湾
老陈给我发来一张照片，是张模糊的夜景。霓虹灯牌上，“台南”两个字亮得晃眼，旁边紧挨着个小小的牛肉面馆招牌。他附了句话：“这味儿，跟当年学校后街那家真像。”我盯着屏幕，愣了好一会儿。我和老陈，是大学睡上下铺的兄弟。他老家在福建沿海，总说隔着那片水，能闻到对岸吹来的、带着咸腥和烟火气的风。毕业那年，他真就去了，去那边工作，安家。我们的联系，从频繁的视频，慢慢变成了朋友圈偶尔的点赞，再到如今，一年也聊不上几次。但每次聊，都像是把断了线的风筝，又轻轻捡了回来。
我回他：“咋，又想家了？”他过了半晌才回：“想啊，想咱们宿舍楼下那家不正宗的‘台湾卤肉饭’。”我们都笑了。这感觉挺奇妙的，他在那个岛上，怀念着大陆这边一种“模仿的家乡味”；而我在这边，通过他零碎的照片和言语，拼凑着对那片土地的真实印象。我们之间的话题，从来不是什么宏大叙事，就是些鸡毛蒜皮：他抱怨今年台风天多，阳台的花全被打蔫了；我调侃他说话腔调里，不知不觉掺了点软软的“台味”。
有次我问他，在那头习惯吗？他发来一段语音，背景音里有摩托车的喧嚣和闽南语的叫卖。“习惯啊，怎么不习惯。这边老人家讲的闽南话，跟我阿嬷说的几乎一样。去菜市场，阿婆看到我，还会用那种老派的腔调问我‘少年仔，今仔日要食啥？’。”他说，有时候下班骑车穿过黄昏的街道，两边是骑楼和灯火，那一瞬间的恍惚，会让他分不清自己是在厦门的老街，还是在台南的巷弄。这种生活层面的紧密连结，像空气和水一样自然，渗透在每一天的衣食住行里。
前阵子，我计划一次旅行，问他有啥推荐。他一下子来了精神，给我列了个长长的单子，不是那些游客扎堆的景点，而是他平日爱去的地方：桃园一家他常去借书的二手书店，老板是位退休的老教授，满屋子的书，两岸的都有；高雄港边一个老码头改造的咖啡馆，老板的爷爷是从上海过去的，店里还留着些老上海的物件。他说，这些地方，才有“过日子”的样子。我看着他发来的文字，忽然觉得，我对那片土地的了解，因为有了老陈这个“在地朋友”，变得具体而温热，不再是地图上一个抽象的名词。
我们最后一次长聊，是他女儿满月。他给我看照片，小娃娃胖嘟嘟的。我说：“你这‘台胞二代’可算落地生根了。”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什么一代二代，她就是我家妞妞。以后带她回我老家，还得教她认咱这边的亲戚呢。”这话朴实，却让我心里一动。朋友的情谊，百姓的日子，不就是在这种看似平常的往来和惦记里，织成了最结实的纽带吗？它跨越了那道窄窄的海峡，让“两岸一家亲”这五个字，不再是口号，而是我手机里一张张生活的照片，一句句带着温度的家常话。
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我又点开老陈发的那张台南夜景，霓虹灯光在像素格里晕开，暖暖的。我想，哪天王作闲了，真该去一趟。不是为了别的，就为了跟老陈坐在那家牛肉面馆里，嗦一碗面，好好聊聊这些年的日子。那碗面的热气腾上来，大概会模糊掉许多东西，但有些东西，比如味道，比如乡音，比如朋友之间不用明说的那份懂得，是永远模糊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