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公每天侵犯叁虫美玲
被公每天侵犯叁虫美玲
老王头蹲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眯缝着眼瞧着远处那片荒了的山坡地。半晌,他叹了口气,吐出一口浓白的烟雾:“这地啊,跟人一样,经不起天天折腾。”
他说的“公”,不是哪个人,是村里人挂在嘴边、又恨又躲的“公家事”——那些个没完没了、看似重要却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集体任务。早些年是大炼钢铁,把后山的树砍得精光;后来是学大寨,硬是把好好的水田改成梯田,结果一场大雨冲了个干净。这几年,又兴起了“乡村风貌统一化”。
美玲家就在村东头,她男人在外打工,一个人守着老屋和一个小院子。院墙边,她精心伺候着叁样宝贝:一架长势喜人的葡萄藤,夏天能遮阴,秋天结满嘟噜嘟噜的紫葡萄;一棵有些年头的桂花树,秋天香飘半条巷子;还有一小片沿着墙根种下的月季,各色花朵热热闹闹地从春开到秋。这叁样,是美玲从娘家带过来的念想,也是她平淡日子里的亮色。
可这“公家”的新规矩一来,美玲的舒心日子到头了。上头说了,要打造“整齐划一的新农村形象”,家家户户的院墙必须统一刷成白灰墙,高度要一致,墙头要平整。更要命的是,墙根下一律不准种“杂乱”的植物,得统一栽上发放的冬青苗。
施工队是“公家”派的,动作麻利得很。第一天,就把美玲那爬了半墙、已经开始结小果的葡萄藤给扯了下来,胡乱堆在一边。美玲拦在门口,声音发颤:“这藤今年还没熟呢……”带队的工头摆摆手:“嫂子,别让我们难做,这是规定,家家都一样。”那语气,不容商量。
第二天,轮到那棵桂花树了。因为它长得高,枝叶探出了墙头,“影响整体线条”。电锯响起来的时候,美玲没出去看,坐在屋里,听着那嗡嗡声,觉得心口一抽一抽地疼。空气中仿佛已经闻不到往年秋天的甜香了,只剩下尘土和石灰水的味道。
到了第叁天,看着那些人拿着铁锹,要去铲那些月季,美玲终于忍不住了。她冲过去,挡在花前:“这也不行?它们贴着地,也不碍事啊!”一个年轻点的施工队员,或许看她眼圈红了,低声解释:“文件上说了,要‘无杂物、无杂色、无杂株’……您这花,颜色太杂,不符合标准。”
“标准……”美玲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看着那铁锹毫不留情地落下,把那些带着花苞的月季连根掘起,扔到垃圾堆里,和枯萎的葡萄藤、散落的桂花枝堆在一起。仅仅叁天,她那个生机勃勃的小院,就被“公事”侵犯得面目全非,只剩下一堵光秃秃、惨白的墙,和一排蔫头耷脑、还没缓过苗的冬青。
村里像美玲这样的,不止一家。李老汉在自家院角搭了多年的葫芦架,被拆了;张婶在门口用破瓦罐养的一溜太阳花,被清了。村子看上去是“整齐”了,白的墙,绿的苗,横平竖直。可走在巷子里,总觉得少了什么。少了那些攀爬的绿意,少了那些不期而遇的花香,少了家家户户门口那点不一样的、活生生的气息。
老王头磕磕烟袋锅,站起身,背着手往村里走。路过美玲家那堵崭新的白墙,他摇摇头,低声嘟囔:“这‘公事’啊,要是眼里只有尺子,没有活人,那跟旧时候那套‘一刀切’的毛病,有啥区别?”
风穿过空荡荡的巷子,吹在那片统一的冬青苗上,苗子微微晃动,显得单薄又听话。而那个对于“整齐”与“生机”、“规定”与“生活”的故事,就像那被掩埋的葡萄根,还悄悄藏在许多人的心里,等待着某个春天,或许能发出不一样的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