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善良的子6
年轻善良的?子
巷子口的修鞋摊，老师傅眯着眼，手里的锥子扎进厚厚的胶底，又稳又准。他旁边坐着个小伙子，二十出头的样子，手里也拿着只鞋，动作却生疏得很，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有人来取鞋，老师傅努努嘴：“找他，我新收的徒弟。”来人将信将疑，小伙子赶紧站起来，接过票据，手忙脚乱地在堆成小山的鞋子里翻找。
这徒弟叫阿良。街坊都说，这孩子，心善得有点“傻”。怎么个傻法呢？有次帮人补一双旧运动鞋，鞋面都脆了，他愣是蹲在那儿，比划了半天，用最费工夫的法子，把裂口细细织补起来，几乎看不出痕迹。收钱？他却只收了最基础的胶水钱。“这鞋，主人肯定挺念旧的，补得太难看，怕人家心里不舒服。”他这么跟师傅解释。师傅哼了一声，没说话，转过头却跟老伙计嘀咕：“这年月，这样的?子不多见喽。”那话里，有点感慨，也藏着点别的意思。
是啊，这个“?子”，到底是什么呢？是“孩子”？总觉得太稚嫩，配不上他那双沾满污渍却异常沉稳的手。是“小伙子”？又似乎太普通，概括不了他眼里那种干净的光。或许，就是个模糊的指代，指向我们身边那些年纪轻轻、心里揣着一团火、行事带着点老派“轴劲儿”的人。他们好像和这个讲求效率、精明计算的世界有点格格不入。
阿良的“轴”，很快又来了。一个常来擦鞋的阿姨，聊天时说起儿子在外地，就爱穿某个牌子的鞋，本地买不到，又怕网上买到假的。说者无心，阿良却记下了。过了几天，他递给她一张写得工工整整的纸条，上面是那个牌子的官方店铺链接，还有几个辨别真伪的小窍门。“阿姨，您让您儿子照着这个看，准没错。”阿姨愣住了，连声道谢。这事儿传开，有人笑他多管闲事，修鞋的还管起网购指南了。阿良只是挠挠头：“顺嘴的事儿，能帮一点是一点。”
师傅有时会看着他叹气：“阿良啊，善良是好的，可你得有个分寸。这世道，不是每份好心都能换来好报。”阿良听着，手里打磨鞋掌的砂纸声“唰唰”的，不紧不慢。他知道师傅是为他好，是怕他吃亏。可他心里有自己的一杆秤。他觉得，那种发自内心的善意，本身就是一种力量，不见得非要换来什么。它像他给鞋子用的好胶，看不见，却能让走样的鞋重新站稳。
那天下午，摊前来了一位面色疲惫的中年人。他拿着一双鞋跟严重磨损的旧皮鞋，犹豫地问能否修补，又低声说今天钱可能不太够。旁边等着修鞋的几个人，眼神都有些微妙的变化。阿良接过鞋，仔细看了看磨损的地方，又抬头看了看那人局促的神情。“您这鞋跟磨偏了，是走路姿势有点急，还是站得太久了？”他一边说，一边利索地动手，“这个我能修，用边角料给您垫上，结实，今天赶工，就不另收料钱了。”他的话平常，动作也平常，却让那中年人紧绷的肩膀，一下子松了下来。
夕阳把阿良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收拾着工具，摊子上那些等待修补的鞋子，静静地摆在那里，每一双都装着一段需要继续走下去的路。老师傅早就回屋休息了，留他看摊。晚风拂过，巷子里飘来饭菜香。阿良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特别的事，他只是觉得，把该补的补好，把能帮的帮了，心里就踏实。这种踏实感，或许就是他这个年轻善良的?子，在这个复杂世界里，为自己找到的最简单的处世之道。
路灯“啪”地亮起，照亮他年轻的脸庞，也照亮摊前那块小小的、被磨得发亮的地面。明天，还会有各种各样的鞋子来到这里，带着磨损，带着故事。而阿良知道，他手里的线、胶、锤子，还有心里那份不变的掂量，就是他的回答。路还长，鞋要穿稳，人，也得走得端正。这大概就是生活教给他，最朴素也最真实的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