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上售票员用产验票小镇
公交车上售票员用产验票小镇
老张在这条从县城开往山里的公交线上,跑了快二十年。车子破旧,线路固定,乘客也大多是熟面孔。从前他扯着嗓子喊“买票了买票了”,现在呢,多数人上车刷一下手机,“嘀”一声就完事。可老张怀里,总还揣着那个磨得发亮的黑色票夹,里面夹着一沓淡蓝色的纸质车票,还有一支缠着胶带的红色圆珠笔。
这趟车的终点,是个地图上找不着、年轻人急着想离开的“产镇”。镇子小,年轻人外出打工,留下的多是老人和孩子。老人们坐车去县城卖点山货,或是去看病,他们用的还是老办法——从手帕里仔细地数出皱巴巴的零钱,换一张老张撕下的蓝色车票。这时候,老张就会拿起那支红笔,在票面上用力地画上一个“产”。
这个“产”,可不是随便画画的。老张有他的规矩。从县城到镇子中间,有个叫“岔路口”的地方,是票价的分界。从县城坐到岔路口,画个小的“产”;要是直接坐到终点产镇,那就是个又大又圆的“产”,几乎占满票面空白。这算是一种最原始的“验票”和“核验”。有次一个年轻小伙买了短途票,却想蒙混到终点,老张眯着眼,拿起他手里的票,指着那个小小的“产”说:“小伙子,你这‘产’只够到岔路口咧,想接着坐,得补个大的。”车厢里几个熟客就跟着笑起来,小伙红了脸,乖乖补了钱。
日子久了,这个用笔画“产”验票的动作,成了这趟车上独有的仪式。老人们递钱时,会特意嘱咐一句:“老张,到镇上的,画个全乎的‘产’啊!”好像那个字符里,装着一段完整的路程,一份踏实的归属。老张呢,一边画,一边常常跟人唠上两句:“李婶,又去看孙子啊?这‘产’给您画圆点儿,保准顺当!”“王伯,山药今天卖得好吧?回程的‘产’给您留着!”
那一笔一划,验的似乎不只是票,更是人情与往来。车厢像个移动的、慢悠悠的茶馆,票面上小小的“产”,成了连接起点与终点、外头与家乡的符码。它比冷冰冰的电子音“刷卡成功”多了一层温度,那是能触碰到的笔迹,是带着个人印记的核验。老张通过这个动作,确认的不仅是路程,更是每位乡亲的行程与故事。
有天,天气不好,车上人少。一个戴着眼镜、背着相机的生面孔上了车,好奇地打量着一切。他买了去产镇的票,接过老张画上大“产”的车票,看了又看,忽然问:“师傅,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用笔标记啊?扫码不是更方便吗?”
老张把红笔插回票夹,笑了笑:“方便是方便。可我画这个,坐车的人踏实,我心里也踏实。”他指了指窗外掠过的山峦,“你看这条路,弯弯绕绕。这个‘产’字,是我们这地方的代号,也是我这老家伙认的路。谁到了哪儿,该在哪儿下,都在这‘产’里头了。机器认得数字,我认得人。”
年轻人听了,没再说话,只是小心地把那张画着“产”的车票夹进了笔记本。车子继续在盘山路上摇晃,像一艘笨拙却安稳的船。那个大大的“产”字,躺在淡蓝色的票面上,随着颠簸轻轻颤动。它简陋、过时,却清晰地核验着一方小小天地里,那些尚未被速度冲淡的乡情与确认。
终点站到了,产镇的老槐树在雨雾里显出轮廓。乘客们慢吞吞地下车,老张照例提醒着“拿好东西,慢点走”。那个年轻人最后下车,朝老张点了点头。老张收拾着空了的车厢,捡起地上不知谁掉落的一张废票,上面那个红色的“产”,依然清晰。他把票展平,重新夹回那个磨亮的黑色票夹里。明天,这趟车还会准时出发,那支红笔还会在淡蓝色的票面上,画下一个又一个或大或小的“产”,继续它笨拙而固执的验票与核验,穿行在熟悉的山野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