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慢点啊啊啊好大
啊啊啊啊慢点啊啊啊好大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我隔壁工位老陈,昨儿个盯着电脑屏幕,嘴里蹦出来的。当时我正端着杯子路过,一听这话,耳朵差点儿没竖起来。心想,老陈这平时挺正经一人啊,大白天在办公室看啥呢这是?
我凑过去一瞧,乐了。屏幕上压根儿不是啥“不能播”的内容,而是一份项目进度表,那柱状图,红彤彤一片,跟坐了火箭似的往上蹿。老陈手指头戳着屏幕上一个标着“预期工作量”的蓝色小方块,再比比旁边那已经顶到天花板去的红色“实际增量”,脸都快皱成苦瓜了。“你看看,你看看!”他冲我嚷嚷,“这增量,啊?跟说好的是一回事吗?一开始说好就修个花园,现在图纸一看,好家伙,是要盖宫殿啊!”
我懂他意思了。这“好大”,说的是那失控的、膨胀的工作量;这“慢点”,是心里头那份快被压垮的焦虑,是盼着节奏能缓一缓、喘口气的哀求。这年头,谁没经历过这种“计划赶不上变化,变化赶不上老板一句话”的瞬间呢?
项目这东西,有时候真像揉面。一开始就想做个馒头,手里揣着一小团面,心里有谱。揉着揉着,有人过来了,说哎,加点枣泥吧,好吃。你刚把枣泥揉进去,又有人说,现在流行奶黄的,得跟上。接着可能又建议,造型别太普通,整个小兔子。结果呢,手里的面团越揉越大,配料越加越杂,早已不是最初那个光溜溜的白面团了。你看着这个庞大又有点四不像的东西,心里头那股劲儿,可不就是“啊啊啊啊慢点啊啊啊好大”么?
老陈瘫在椅子上,叹了口气:“最难受的不是活多,是这‘增量’它没个准信儿,像个无底洞。你吭哧吭哧填一点,它‘咣当’一下,又给你变出更多来。永远在追赶,永远差一截。这感觉,比明确告诉你有个大山要爬还磨人。”
我点点头,回自己座位。脑子里却还在想老陈那句话。这话糙,但理不糙,它喊出了咱们很多人心里那种对“失控感”最直接的生理反应。速度太快,东西太大,人就被裹挟着,脚不沾地地往前冲,魂儿都快追不上了。这时候,哪还顾得上什么优雅措辞,最本能的呐喊,就是最真实的感受。
想起以前家里装修,我也经历过这么一回。本来就跟师傅说,阳台简单铺个砖。师傅头两天手脚挺利索。后来我去看,发现他在砌鱼池,还做了个小假山。我懵了。师傅特热情,说这样好看,有生气,好多人家都这么弄,他顺手就给做了,材料也没多算多少。我看着那个凭空多出来的、占据半个阳台的“园林景观”,心里头万马奔腾,话到嘴边,却噎住了。最后只能拍拍他,苦笑说:“师傅……咱这……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那种感觉,跟老陈面对失控的“项目增量”一模一样。一种温柔的、既成事实的“膨胀”,让你拒绝都好像显得不识好歹,但接受起来,又实实在在超出了你最初的负荷。
所以啊,老陈那声呐喊,我听着特别亲切。它不是什么抱怨,更像是一种心理上的“紧急制动”,是人在面对急剧膨胀的压力时,一种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喊出来,虽然活儿一点不会少,但至少心里那口憋着的气,能透出来一些。
下班时,老陈还在那儿跟表格较劲。我过去敲敲他桌子:“走啦,宫殿明天再盖。饭得一口口吃,路得一步步走。你对着电脑喊破喉咙,它该大还是大。”他挠挠头,笑了,关了电脑。“也是,喊一嗓子,舒坦点儿。明天?明天再跟它斗智斗勇呗。”
看来,面对生活中那些不断“增量”的庞然大物,我们需要的,或许就是老陈这一嗓子最原始的呐喊,加上关掉电脑、明天再来的那么一点“豁达”。毕竟,日子再“大”,也得慢慢过,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