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求求快把遥控器关掉作文
学长求求快把遥控器关掉作文
客厅的灯暗着,只有电视屏幕的光,一明一暗地映在几张年轻的脸上。空气里飘着薯片和可乐的味道,但没人真的在吃。我们几个学弟学妹,像被钉在沙发上的木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脖子都有些僵了。而握着那个黑色遥控器的人,是张学长。
学长今晚兴致特别高,高得有点让人心里发毛。他盘腿坐在沙发正中央,那遥控器在他手里,简直像个权杖。电影?我们今晚就没看过一部完整的电影。每部片子刚放了个开头,人物才露脸,情节刚冒了个泡,他就“咔哒”一下,快进。“这段没意思,”他摇摇头,手指一按,画面里的人就跟上了发条似的,动作快得滑稽,声音尖得刺耳。我们还没看清字幕,剧情已经跳到了十分钟后。
“学长……这段是不是挺关键的?”旁边的学妹小玲,小声嘀咕了一句。学长头也没回:“嗨,我看过,这段就是唠家常,跟主线没关系。咱们得抓重点,看精华!”他说的“精华”,就是他个人喜欢的追车和爆炸场面。至于人物为什么追车,爆炸前经历了怎样的挣扎,不重要,全被他用快进键“唰”地一声带过了。
我盯着屏幕上那些扭曲飞掠的画面,感觉自己的脑子和眼睛在打架。眼睛拼命想抓住点连贯的图像,脑子却一片空白,只留下一堆模糊破碎的颜色和噪音。这哪是看电影啊,这简直是在遭受一场信息的碎片化轰炸。那些被跳过的对话、眼神、细微的表情,才是让故事有血有肉的东西啊。可现在,它们全成了学长遥控器下的“冗余信息”,被无情地裁剪掉了。
更绝的还在后头。看到一部悬疑片的关键处,主角正要揭开谜底,学长突然按下暂停,然后转过头,眼睛发亮地看着我们:“来来来,我考考你们!根据前面的线索,你们说,凶手是谁?”我们几个面面相觑,前面被他快进得七零八落,线索?我们只记得几个零碎的奔跑镜头和主角的大特写。这感觉,就像让你用一半的拼图去猜整幅画的样子,憋得人难受。
“是不是……那个穿黑衣服的?”我试探着问,纯粹是蒙的。“不对不对!”学长一脸得意,仿佛掌握了宇宙真理,“你们看事情不能光看表面!要深度!要有沉浸式体验!得把自己代入进去!”我心里那股无名火“噌”地就上来了。代入?我们倒是想代入啊,可您这遥控器跟打地鼠似的,剧情刚冒头就被敲回去,我们往哪儿代入?这就像你刚把脚伸进河水想感受清凉,人家立马把你拎起来,告诉你“这段水流不急,没意思,我们去看下游的瀑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天黑透了。我们名义上“看”了叁四部电影,可脑子里留下的,只有一堆高速闪回的碎片:一张模糊的脸,一声突兀的爆炸,一段没头没尾的争吵。故事的灵魂,那些起承转合,那些细腻的情感流动,全在“咔哒、咔哒”的按键声里蒸发掉了。学长倒是心满意足,觉得自己带我们高效地“浏览”了这么多精彩故事。
我终于忍不住了,在他又一次准备跳过一部文艺片的漫长开场镜头时,脱口而出:“学长!求求了,快把遥控器关掉吧!”他愣了一下,手指悬在快进键上。我吸了口气,尽量让语气别太冲:“咱们……能不能就让这电影自己‘走’一会儿?就像走路,不能老用跑的。有些味道,得慢慢品。你老这么按着,我们喘不过气,这故事,也喘不过气啊。”
学长看看我,又看看其他几个明显松了口气、疯狂点头的学弟学妹,再看看手里那个被他攥得发热的遥控器,好像第一次意识到它的存在。他讪讪地笑了笑,把遥控器轻轻放在了茶几上。屏幕里,那段他认为是“废话”的长镜头还在继续:夕阳的光洒在安静的街道上,主角慢慢地走着,影子拉得很长。没有台词,只有隐约的环境声。奇怪的是,当没有人再去打断它时,一种奇妙的、平静的力量,反而从那缓慢流淌的画面里渗了出来,慢慢填满了刚才还焦躁不安的客厅。
那一晚,我们后来安安静静地看完了一部节奏很慢的电影。没有快进,没有跳跃。关掉电视后,我们居然能清晰地讨论某个角色的选择,回忆某个打动人的细节。学长的话变少了,偶尔点点头。那个小小的黑色遥控器,一直安静地躺在茶几中央,没人再去碰它。或许,在生活中,我们每个人心里都藏着这么一个“遥控器”,急于跳过过程,直奔结果,过滤掉那些看似“无用”的铺垫与沉默。但有些体验,就像那部完整的电影,它的意义,恰恰就在于那不被快进的、连贯的每一分每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