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车被农民工猛烈进
在公车被农民工猛烈进
这事儿，得从上周叁说起。天阴着，像是要压到人头顶。我挤上那趟开往老城区的公交，车厢里塞得跟沙丁鱼罐头似的，汗味儿、早点味儿混在一块儿，闷得人喘不过气。我抓着吊环，随着车子晃荡，脑子里还想着没做完的报表。
车到一个建材市场门口，“哗啦”上来好几个人。打头的是个大哥，看着五十上下，皮肤黝黑，皱纹像刀刻的，一身沾着灰点子的旧工装。他肩上扛着个巨大的蛇皮袋，鼓鼓囊囊的，看着就沉。后面还跟着几个同样打扮的工友。这一上来，本就拥挤的车厢更是连转身的地儿都没了。
司机喊了声：“往后走！都往后挪挪！”那大哥嘴里连声道着“借过，借过”，侧着身子，扛着袋子就往里挤。人实在太多，他动作不免大了些。蛇皮袋猛地擦过我的后背，力道不轻。旁边一位穿高跟鞋的女士也“哎哟”了一声，大概是脚被踩着了。一时间，好几道不满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位农民工大哥身上。有人小声嘀咕：“挤什么挤，没长眼啊。”
大哥脸涨得通红，那是一种在日头下晒出的底色上透出的窘迫。他笨拙地把袋子尽量往下挪，想放在脚边，可空间太小，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反而又碰着旁边的人。他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不是热的，是急的。他嘴里翻来覆去就那几句：“对不住，真对不住，袋子太占地方……”
我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那点被撞到的恼火，忽然就散了。他那个大袋子里，装的可能是被褥工具，甚至是在城里省吃俭用买给老家孩子的东西。这沉甸甸的一袋子，压在他肩上，也仿佛压在这逼仄车厢里的每个人心上。这不是什么“猛烈”的冒犯，这更像是一种生存的笨拙。在城市光滑的轨道上，他们这些带着泥土和汗水痕迹的“异样”，总是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动作幅度稍大，便成了“猛烈”。
这时，一个靠窗坐着的学生模样的年轻人站了起来，声音清亮：“师傅，您把袋子放我这儿吧，我马上要下车了。”他指了指自己座位前的那点空隙。大哥愣住了，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哪能占你的座……”年轻人已经利索地拎起自己的背包，走到后门边去了。大哥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重重地说了声：“谢谢啊，小兄弟。”
袋子终于有了安放之处。大哥就蹲在袋子旁边，用手紧紧扶着，尽量把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仿佛这样就能少占一点空间，少带来一点“打扰”。车厢里慢慢安静下来，只有发动机的轰鸣。之前那些抱怨的目光，也悄悄移开了。那个起身的学生，好几站过去了，其实他并没下车。他只是找了个角落，安静地站着，戴着耳机。
我忽然觉得，这趟拥挤的公车，像极了我们身处的这个时代。不同来路、不同活法的人，被命运塞进同一个空间，摩肩接踵，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我们常常因为一个不经意的碰撞，就竖起心防，投去冷眼。可有时候，打破隔阂的，或许只是一个让出的空隙，一份将心比心的理解。那份理解的善意，比任何东西都更能化解尴尬，熨平褶皱。
车到站了，大哥和他的工友扛起袋子，又汇入街上的人流。那个学生也下了车。车厢里似乎宽松了些，但刚才那一幕，却沉甸甸地留在了我心里。城市的高楼，是他们一砖一瓦垒起来的，而城市温度的缝隙，或许就需要我们每个人，用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体谅去填充。下一次，再遇到类似的“猛烈”瞬间，我想，我或许能多一份耐心，去看看那“猛烈”背后，是否也藏着和我一样，为生活奔波的一份沉重与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