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妈妈的花园
探索妈妈的花园
推开那扇老旧的木栅栏，“吱呀”一声，像是推开了一本尘封的日记。眼前的世界，和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完全是两个模样。这里，是妈妈的花园，也是我从小玩到大的秘密基地。说来惭愧，这么多年了，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探索”过它。
小时候觉得这里很大，大到能装下整个夏天的蝉鸣和蝴蝶。现在看，其实不过几十平米见方，却挤挤挨挨，热闹非凡。墙角那丛月季，是妈妈嫁过来那年亲手种的，如今枝条粗壮得像个卫士，每年都开出碗口大的花，粉的，红的，热热闹闹的。妈妈说，养花没什么秘诀，就是得“用心”。这两个字，她常挂在嘴边。
我蹲下身，指尖拂过一片薄荷叶子，清凉的香气立刻沾满了手指。这种香气，瞬间就把我拽回了童年。那时候感冒鼻塞，妈妈就会摘几片薄荷，揉碎了放在我枕边，说闻着这个，呼吸就顺畅了。我以前只觉得神奇，现在想想，那清凉里包裹的，是一份不动声色的呵护。花园里的每一株植物，似乎都和家里的日子紧紧缠在一起。那棵每年结满果子的金桔，是过年时必备的年宵花；那一小畦葱和紫苏，总是适时地出现在餐桌的鱼汤和凉拌菜里。
妈妈提着个小水壶走过来，看我蹲在那儿出神，便笑了：“今天怎么有空，来研究我这片‘自留地’了？”她的手上沾着些泥点，指节因为常年的劳作，显得有点粗大。她给一株有点打蔫的绣球花浇水，动作又轻又慢，仿佛那不是浇水，是在安抚一个闹脾气的孩子。水珠顺着叶片滚落，渗进泥土里，那花儿看着竟像是精神了一点点。
“妈，这棵绣球是不是病了？”我指着那株有点发黄的叶子问。
“不是病，”妈妈摇摇头，放下水壶，用手轻轻拨弄了一下泥土，“是前阵子太阳太毒，晒着了。我给它挪了点地方，又加了点腐叶土，你看，这里已经冒出点新芽了。”她拨开浓密的叶片，果然在根部附近，藏着两叁个嫩红的小芽点，充满倔强的生机。我忽然觉得，妈妈像个老练的指挥官，熟知她每一个“兵”的脾气和状态，哪棵喜阴，哪棵耐旱，哪棵需要多一点陪伴，她都了然于心。
这份“用心”，不仅仅是对花草。我想起自己人生中那些“打蔫”的时刻，升学压力大时，工作不顺心时，妈妈从来不会讲太多大道理。她可能只是默默给我端来一碗甜汤，或者在电话里说：“阳台上的茉莉开了，香得很，你周末回来看看？”她的安慰，就像给花草挪个位置、添把土一样，看似平淡，却总能给我腾挪出一点新的空间和养分。
花园的角落，还有个小小的堆肥箱。厨余的果皮、凋落的花叶，妈妈都仔细地收在那里，让它们慢慢变成黝黑肥沃的泥土。“你看，没有什么是真正无用的，”妈妈说，“烂掉的东西，好好对待，时间到了，就成了最好的养料。”这话她说得自然而然，我却听得心里一动。生活的智慧，或许就藏在这最朴素的循环里。
夕阳西下，给花园里的每片叶子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妈妈开始收拾工具，我把鼻子凑近一朵将开未开的栀子花苞，已经能闻到那股馥郁的甜香。这个花园，我探索了整整一个下午，它没有奇花异草，有的只是最平凡、最坚韧的生命。而我好像也明白了，妈妈用几十年时间，在这里埋下的，不只是花的种子，更是一种把平凡日子过得生根发芽、枝繁叶茂的“用心”。这份“用心”，才是这个花园里，最珍贵也最强大的生命力。
晚风轻轻吹过，满园枝叶沙沙作响，像是在说着只有它们才懂的秘密。而我，好像也听懂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