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尔果斯附近100块钱的爱情,边境小城的百元情缘
喀什河的水还带着天山雪沫的凉,我蹲在口岸市场的五金摊前,看阿依古丽把馕掰成两半。她递过来时,芝麻粒从焦黄的馕边滚落,像某种欲言又止的预兆。
"一百块。"她汉话说得生涩,手腕的银镯碰在玻璃柜上叮当响。我愣了片刻才明白,她指的是帮我修相机的价钱——刚才在国门拍照时,叁脚架被拥挤的旅行团撞坏了。
后来坐在她表哥的摩托车后座往修理铺去,风里飘着烤包子的焦香。"你们这儿什么都按一百块算?"我扯着嗓子问。阿依古丽回头时头巾扫过我脸颊:"命好的爱情也这个价。"
铁皮屋里的修理铺
修理铺其实是间铁皮屋,货架上堆着苏联相机和哈萨克斯坦望远镜。她表哥拆开相机底盖,改锥在电路板上轻轻点着:"霍尔果斯附近100块钱的爱情嘛,就是前年浙江商人娶走帕孜莱,彩礼刚好这个数。"
窗外有哈萨克斯塔牌照的货车轰鸣而过。我忽然想起凌晨在青年旅馆听说的故事:某个德国背包客在这里滞留叁天,最终用一百块买走了客栈老板女儿画的边境地图。
阿依古丽递来搪瓷缸时,奶茶正好淹过缸底那句"中哈友谊万岁"。"去年有对山东老夫妇,"她突然说,"在金雕市场买走我绣的七星瓢虫桌布,非要多给二十块。"
晚风中的货币兑换点
黄昏时我们去货币兑换点,铁网窗口挂着人民币与坚戈的汇率牌。穿条纹罢恤的男孩不断重复着"换钱吗",像坏掉的留声机。卖沙棘汁的妇人脚边堆满纸箱,每吸管插破塑封袋就多一笔边境小城的百元情缘——那些用红色钞票换来的,或许是哈萨克糖果,或许是某个黄昏的共同记忆。
阿依古丽指着对面蓝色屋顶:"古丽娜尔在那儿用一百块买了终身遗憾。"原来那姑娘前年跟俄罗斯货郎走了,临走前退还了哈萨克小伙送的羊皮钱包,"她说感情不该用牛羊衡量,却把自己标了价。"
夜市亮灯时,我看见修理铺表哥在烤羊肉摊前数硬币。后来他醉醺醺举着银镯子说,这是用二十个一百块攒的聘礼,可惜等攒到第二十一个,戴镯子的人已经去了阿拉木图。
阿依古丽修好的相机里,有张她偷偷试拍的照片:对焦在货架那台1982年奥林巴斯,虚化的镜面上映着半张属于东干族女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