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爽好湿好大
好爽好湿好大
你说这事儿，是不是挺奇妙的？就这叁个词儿搁一块儿，我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画面，压根儿不是啥网络上的东西。是夏天，对，就是那种闷得人喘不过气的叁伏天午后。
那时候我还在乡下奶奶家过暑假。风扇吱呀呀地转，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黏在身上，跟糊了层浆糊似的。树上的知了叫得撕心裂肺，一声比一声燥。我和几个小伙伴，像晒蔫了的茄子，瘫在竹席上，一动不想动。心里头就一个念头：要是能跳进村口那条河里，该多“好爽”啊。
这个念头一起，可就收不住了。我们互相瞅了一眼，嘿嘿一笑，心照不宣。一骨碌爬起来，趿拉着拖鞋就往外冲。穿过被太阳晒得发白的土路，绕过那片绿得发黑的玉米地，耳边风声呼呼的，心里那把火，越烧越旺。
跑到河边，那景象，我一辈子忘不了。太阳明晃晃地照在河面上，碎金子一样，晃得人睁不开眼。河水是那种墨绿墨绿的，看着就觉着深，觉着凉。岸边的大柳树枝条垂到水里，随风那么一荡一荡的。空气里弥漫着水汽、青草和一点点河泥的味道，深吸一口，那股子湿润的、带着植物清香的凉意，好像一下子就钻到了肺管子最里头。
这“好湿”的空气，简直是我们这群“旱鸭子”的救命符。哪还顾得上什么，尖叫着，噼里啪啦就往下跳。
“噗通”一声，世界瞬间就变了。那一刹那的感觉，怎么形容呢？好像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被猛地激了一下，那股子闷热、烦躁，被冰凉的河水一下子给裹住，然后“嗖”地一下就冲走了。身体被水完全包裹住，四面八方都是柔软的、有力的托举。睁开眼，水底的光线晃晃悠悠，能看到细细的沙砾和水草轻轻摇摆。憋着气，感受着水流拂过皮肤的触感，那叫一个通透，那叫一个“好爽”！
从水里猛地钻出来，抹一把脸，大口呼吸。阳光还是那么烈，可感觉完全不同了。身上的水珠滚下来，风一吹，凉丝丝的。我们笑着，打着水仗，比谁扎猛子扎得远。那条河真宽啊，在我们小孩子眼里，简直大得望不到头，游到中间，踩水站着，看着遥远的对岸，心里会生出一点点敬畏。这“好大”的一片水，它养活了两岸的庄稼，给了我们无尽的快乐，也藏着我们数不清的冒险故事。
有时候玩累了，就趴在河岸边被晒得暖烘烘的大石头上，让太阳晒着背，听着河水哗啦啦的，像是从来没停过。那时候不懂什么叫压力，也没啥烦恼，最大的心事可能就是晚饭奶奶做不做红烧肉。那种由身到心的舒畅，那种被自然紧紧拥抱的感觉，简单，直接，又那么饱满。
现在啊，住在城里，空调一开，也能凉快。拧开水龙头，随时有哗哗的自来水。可那种“好爽”是皮肤表层的，“好湿”是加湿器喷出来的水雾，“好大”是楼宇间勉强看到的一小片天空。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实实在在的、能砸进心里的东西。
所以你说，看到这几个字，我一下子就被拉回了那个湿漉漉、亮晶晶的下午。它跟任何虚拟的、浮光掠影的刺激都没关系。它关乎实实在在的触感，关乎记忆里那份快被晒化的渴望，和跳进水里那一瞬间，浑身一激灵的、活过来的畅快。那是身体和自然最直接、最野性的对话，简单，却力道千钧。那种快乐，像河底的鹅卵石，被水流冲刷得圆润明亮，沉在心底，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觉得踏实，都觉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