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两个一个吃10分钟
口述两个一个吃10分钟
前几天和朋友闲聊,说起吃饭这事儿。他叹了口气说,现在啊,吃饭像打仗,十分钟扒拉完一份外卖,啥味儿都没尝明白,胃里倒是沉甸甸的。我听着,脑子里突然蹦出个有点怪的词儿——“时间颗粒度”。这词儿听着挺学术,说白了,就是咱们把时间切得有多碎。咱们的“时间颗粒度”,现在是越来越细了,细到吃顿饭,都恨不能压缩成十分钟的“任务”。
可你发现没?有时候,恰恰是这种“一个吃十分钟”的仓促,反而让食物的味道、吃饭的感觉,都变得模糊了。我这儿有两个小故事,都是对于“吃”的,也都和这“十分钟”有关,但味儿却完全不一样。
头一个,说的是我楼下的李大爷。李大爷退休前是位厨子,对吃讲究。他每天雷打不动的一件事,是早餐吃一碗自己手擀的面。从揉面、醒面、擀面到切条,一套流程下来,少说也得四五十分钟。可你猜他真正坐在那儿吃,用多久?差不多也就十分钟。但你能说这碗面,他只“吃”了十分钟吗?
那前面的四五十分钟去哪儿了?都在那面团里了。李大爷说,揉面的时候,心里想着水多了还是少了;醒面的时候,听着收音机里的戏文;煮面的时候,看着热气腾腾往上冒。这整个过程,其实都是“吃”的一部分。等到面条真入口那十分钟,味道是扎实的,心里是妥帖的。他这个“十分钟”,背后是绵长用心的准备,是生活节奏的掌控感。这碗面,吃的是个“从容”。
再来说另一个。我有个前同事,年轻,能干,是个典型的工作狂。他的午餐,永远是同一家店的外卖,同一款套餐。他的习惯是,外卖一到,电脑屏保一开,一边盯着数据报表,一边往嘴里送饭。从打开餐盒到吃完收拾,掐表一看,保准在九到十一分钟之间,效率奇高。他也实现了“一个吃十分钟”。
但有一回,我坐他对面,忍不住问他:“今天这菜,咸淡如何?”他愣了一下,眼神从屏幕上挪开,想了想,竟然有点答不上来。他可能吃完了那份饭,但对于那顿饭的滋味、温度,甚至具体吃了些什么,在记忆里都是一片模糊。他这个“十分钟”,是被任务挤压的十分钟,是“时间颗粒度”无限细化后的仓皇。这顿饭,吃的是个“燃料补充”。
你看,同样是“十分钟”,质地可以天差地别。李大爷的十分钟,是整块时间土壤里结出的果子,饱满而有味;而我那同事的十分钟,是时间碎片拼凑成的缝隙,匆忙而寡淡。这里头关键的差别,恐怕就在于那“时间颗粒度”的把握。是把生活切成粉末,疲于奔命地在每个颗粒间跳跃;还是能守住一些稍大的“块”,在里面沉浸、感受?
我们现在太擅长切割时间了,用无数个十分钟填满一天。工作十分钟,刷手机十分钟,吃饭十分钟……每个颗粒都那么小,小到承载不了任何深入的体验。吃饭,就只剩下了吞咽这个物理动作,那种食物带来的慰藉、与家人朋友闲聊的温情,都被过滤掉了。
所以我在想,或许咱们可以试着,在某些事上,把“时间颗粒度”调得粗粝一点。不一定是说每顿饭都要吃上一个小时,而是在那吃饭的十分钟里,能不能把手机屏幕扣过去?能不能专心看看饭菜的颜色,品品味道的层次?哪怕是独自一人,也给自己一个完整的、不被打断的进食片刻。这就像给紧绷的琴弦松松劲儿,让感受力慢慢恢复。
吃饭这事儿,说到底,喂饱的不只是肚子,更是心神。当你不再只盯着钟表去完成“吃”这个动作,你或许能尝出米饭的甜香,能感受到汤水的暖意。哪怕只有十分钟,它也可以是一段完整的、属于自己的时光,而不是两个任务之间仓促的过渡。这大概就是从“吃饲料”回到“吃饭”本身的一点儿微妙转变吧。生活的滋味,往往就藏在这种对时间颗粒的温柔把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