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顿老教我惭她身飞
少顿老教我惭她身飞
这事儿说来挺有意思，就发生在上个月。老李，我们院里退了休的书法老师，七十多了，精神头比好些年轻人都足。我呢，喊他“少顿老”，算是个昵称。因为他总说，人老了，心可不能老，得有点“少年感”，但又不是那种瞎折腾，是心里头那份敞亮和好学。所以“少顿老”这称呼，就这么叫开了。
那天傍晚，我正对着手机发愁。闺女学校要搞个电子小报，让我帮忙做个简单的版面设计。我这人，对电脑绘图软件那是一窍不通，戳戳点点半天，弄出来的东西自己看了都皱眉。正抓耳挠腮呢，少顿老背着手溜达过来了，瞅了眼我屏幕上那歪歪扭扭的排版，“噗嗤”就乐了。
“小子，你这弄得跟螃蟹爬过似的。”他拉过把椅子坐下，“来，我教你。”
我愣住了：“您老？教我用这个？”我指了指电脑。
“怎么，瞧不起咱老同志？”他眼睛一瞪，随即又笑眯眯的，“工具嘛，不分老少。关键是心思。”他让我起来，自己坐到电脑前。那双手，平时提毛笔稳如泰山，这会儿摸上鼠标，起初是有点生涩，但点了几下，竟也熟练起来。他没用那些花里胡哨的功能，就是最简单的线条、文本框。
“你看啊，”他一边挪动着元素，一边慢悠悠地说，“这排版，跟咱写毛笔字讲究的‘间架结构’，是一个道理。字不能都挤在一块儿，也不能散得太开。哪儿该密，哪儿该疏，心里得有谱。这个标题，就像字的主笔，得突出，得稳当。”他调整着标题的大小和位置，屏幕上的版面，竟然真的就顺眼了许多。
我站在旁边，看得有点入神。他接着又说：“还有这色彩，不能贪多。墨分五色，焦、浓、重、淡、清，靠一种墨就能写出层次。你这选两叁种协调的颜色，比堆得花花绿绿的要雅致，看着不闹心。”他挑了一种深蓝和一种浅灰，搭配起来，果然清爽。
最让我吃惊的是，他还知道怎么简单调整透明度，让背景图案不那么扎眼。“这叫……嗯，‘虚虚实实’，衬底的东西不能抢了正文的风头，对吧？”他扭头问我，脸上有点小得意。
就这么着，一个让我头疼的问题，在少顿老几下“点拨”下，居然像样了。我忍不住问他：“您这些，啥时候学的？”
他哈哈一笑：“平时看你们鼓捣，留心问问，自己再摸摸，就会了。人呐，不能自己把自己框住。觉得老了，这也不能碰，那也学不会，那才是真老了。”他顿了顿，语气认真了些，“我教你弄这个版面，其实也不光是教你怎么用软件。是想说，做事得抓住根本。甭管工具多新，里头那个‘理儿’是通的。心里有谱，手底下才不慌。”
那天之后，我时不时想起少顿老的话。他教我调整的，哪里只是一个电子小报的版面呢？更像是在帮我调整某种面对新事物时的心态。那种不抗拒、不畏惧，愿意去理解其内核的从容。这种从容不迫，或许就是他身上那种“少年感”的真正来源——不是浮于表面的热闹，而是源于内心的清晰与开放。
后来，我把做好的小报给闺女看，她挺满意。我还特意告诉她，这里头有李爷爷的功劳。少顿老知道后，摆摆手：“我就是动动嘴。”可我知道，他那份乐于尝试、善于打通新旧事物的生活智慧，比任何具体的技巧都来得珍贵。在这个眼花缭乱的时代，能守住一种根本的从容不迫，或许才是我们最该学会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