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播放器
黄色播放器
说起“播放器”这叁个字,你脑子里蹦出来的是啥?是电脑右下角那个小小的图标,还是手机里那个叁角形的播放按钮?对我来说,这个词儿带着一股子老时光的滤镜,泛着点暖洋洋的旧黄色。我说的可不是什么不健康的东西,是那种实实在在的、握在手里的、能听见机械运转声的老物件。
我家抽屉深处就躺着这么一位“老功臣”。银灰色的塑料外壳,边角已经被磨得发白,露出底下更深的一种灰。正面是一块小小的液晶屏,如今早已黯淡,插上电也只能勉强显出几道浅浅的痕迹。可当年,它屏幕里流动的那些歌词,就是我整个世界的背景乐。它的按键很大,按下去会有“咔哒”一声脆响,特别实在。不像现在,手指在光滑的玻璃屏幕上滑来滑去,静悄悄的,总感觉少了点啥。
那会儿的网络啊,慢得像蜗牛。想听新歌,得找个周末的下午,守在电脑前,用那个着名的“电驴”或者“迅雷”,一点一点地拖。一首四五兆的惭笔3,下上半小时是常事。下好了,再用数据线,小心翼翼地传进这个播放器里。这个过程本身,就充满了一种仪式感。你付出的时间和期待,让最后听到的歌声,都仿佛更珍贵了一些。现在的“即点即播”,方便是真方便,但那种像等待种子发芽一样的期盼心情,却也找不回来了。
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它的“续航”。两节七号电池,能撑足足一个礼拜。晚上写作业,耳机线从袖子里偷偷穿上来,用手托着腮帮子,就能听上一整晚。那些旋律,就这样伴着沙沙的电流底噪,刻进了青春期的懵懂和烦恼里。它存储空间小,128兆,顶多装二叁十首歌。所以你得精挑细选,反复斟酌,就像给一段有限的旅程准备最必需的干粮。每一首都听得滚瓜烂熟,甚至前奏响起0.1秒,就知道是哪一首。这种“匮乏”带来的专注,现在的“无限曲库”反而给不了。
后来,智能手机来了。这小小的黄色播放器,好像一夜之间就失了业。它被遗忘在抽屉的角落,和一堆旧电池、坏掉的耳机缠在一起。偶尔大扫除翻出来,按一下开机键,它居然还能亮起那个暗淡的屏幕,仿佛从一场长梦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我给它换上新电池,熟悉的开机音乐响起,一瞬间有点恍惚。里头的歌单,还停留在2008年:周杰伦的《青花瓷》,陈奕迅的《十年》,还有几首不知道从哪个角落下载来的英文老歌。这些旋律,现在随时都能在线听到最高清的版本,可从这个老家伙的耳机里传出来的,却好像包裹了一层时光的颗粒,听起来味道都不一样。
你说它是“播放器”,我觉得它更像一个“时光胶囊”。它存储的哪里是数据啊,分明是一段一段具体而微的生活场景:是放学后夕阳洒在公交车窗上的那段路,是深夜台灯下怎么也解不出的数学题,是第一次把耳机分给另一个人的怦然心跳。它的“黄色”,不是颜色,是旧照片那种温润的、带着记忆温度的褪色感。
现在的生活里,什么都讲求“云”,讲求“流”。音乐像水一样流过耳边,很少再为某一段旋律停留。我们拥有了整个海洋,却好像忘了怎么好好品尝一杯水。这个老旧的黄色播放器,它笨重、存储有限、还得换电池,在今天看来简直“不智能”到了极点。可正是这些“不便”,让它承载的东西变得厚重起来。它提醒我,有些体验,或许就在于那一点点的等待,一点点的专注,和那实实在在的“拥有”的感觉——哪怕只是暂时地,把一段声音,牢牢地握在手心。
我把它擦干净,又放回了抽屉。不会常用它了,但我知道它在那儿。就像知道某段青春,某个夏天的味道,被好好地封装在了一个泛黄的盒子里。需要的时候,打开它,就能听见那一整个时代的回响,哔哔啵啵,带着亲切的电流杂音,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