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爱69
日日爱69
老张最近有个新发现。他蹲在小区花坛边上，指着砖缝里一株蔫头耷脑、却硬是开出几朵小蓝花的植物，对我说：“瞧见没？这玩意儿，我观察它六十九天了。”我凑过去看，那花实在不起眼，花瓣薄得像纸，颜色也淡，风一吹就颤巍巍的。我不解，这有什么可看的？
老张却来了精神，掏出手机给我翻照片。嚯，从第一天破土而出的两片嫩芽，到如今这般模样，一天不落，全拍了下来。照片里，有时阳光灿烂，叶片挺括；有时雨后泥泞，它被水滴压弯了腰；更多时候，就是普普通通、几乎看不出变化的样子。他说，这六十九天里，他并不是每天都“喜欢”这株草。有时忙忘了，半夜才想起来，打着哈欠下楼补拍一张；有时心情烦闷，看它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更来气。但“日日”这件事，他坚持下来了。
我忽然就懂了点什么。我们总爱谈论“热爱”，仿佛那必须是一种汹涌澎湃、持续高潮的情感。但老张这“日日爱”，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它更像是一种日常的陪伴，里头有新鲜，有厌倦，有忽略，但最终都化成了习惯性的关照。那株草不会因为他今天的情绪而改变生长节奏，他也不会因为草的平凡而彻底放弃观察。这种关系，淡淡的，却挺结实。
这让我想到家里阳台那盆绿萝。刚买来时，天天惦记着浇水、擦叶子，宝贝得不行。后来日子久了，忙起来，有时一星期才浇一次。它呢，不吵不闹，偶尔黄几片叶子提醒我，大部分时间就自己静静地绿着，藤蔓慢慢爬了老长。我对它的“爱”，早没了最初的兴奋，但它成了我生活背景里一片安心的颜色。这大概也是一种持续性的价值，不在于瞬间的惊艳，而在于它确确实实地，存在于你每一天的视野角落里。
老张的花，我的绿萝，都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它们的意义，好像就在于那个“日日”之中。我们通过这个简单的、重复的动作，确认了某种秩序，也安放了自己的一部分注意力。在这个什么都求快、求变的时代，这种缓慢的、近乎固执的“日日”相处，反而成了一种温柔的抵抗。抵抗遗忘，抵抗浮躁，抵抗对身边具体事物的漠不关心。
老张翻到最近一张照片，那朵小蓝花在晨光里，花瓣上的露珠还没干。他说，今早看着它，心里挺平静的，好像这六十九天的时光，都沉淀在那滴露水里了。他没说出口的是，这“日日爱”的过程，驯服的不是那株草，而是他自己那颗总是毛躁的心。
我离开花坛时，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抹不起眼的蓝色，在灰扑扑的砖缝里，好像确实有点不一样了。或许明天，我也会开始注意点什么，楼下那棵总是掉叶子的树，或是窗前那片天空每天变化的云。不用多隆重，只是每天都花那么一小会儿，看看它。这种日常的陪伴，或许本身就是答案，它不承诺狂喜，却许给我们一种扎实的、生长在时间里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