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被摸
口述被摸
这事儿憋在我心里好些年了,像块石头,沉甸甸的。今天想说出来,不为别的,就为图个心里松快。您要是听着不舒服,随时可以关掉。
那会儿我还在念中学,是个闷头闷脑的丫头片子。事情发生在一个特别平常的下午,放学后,我坐公交车回家。车上人不多不少,我抓着扶手站着。后来上来的人多了,车厢就变得拥挤起来。我能感觉到身后站了个人,挨得挺近。起初我没在意,高峰期嘛,挤一挤太正常了。
可慢慢地,感觉就不对了。不是那种无意间的触碰,而是……一种很明确的压力,在我后腰往下一点的地方。我整个人一下子就僵住了,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那感觉太清晰了,清晰到我甚至能分辨出那是手掌的形状。我动也不敢动,呼吸都屏住了,耳朵里全是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我在心里拼命告诉自己:是错觉吧?是书包硌着了?是别人不小心?可是……那手掌甚至轻微地移动了一下。就那么一下,我浑身的血好像都凉了。那不是不小心,那就是身体侵犯。
我该怎么办?喊出来吗?车上这么多人,喊什么?怎么喊?万一……万一我回头,他说我冤枉他呢?万一别人觉得我小题大做呢?那时候年纪小,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怕。怕丢脸,怕被反咬一口,更怕激怒身后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人。我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任由那种恶心的感觉贴着我的身体,时间好像都凝固了。
后来,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车到站了,有人下车,空间松动了些。我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猛地往前挤了一步,挤到了前面一位阿姨旁边,紧紧挨着她。我不敢回头去看那个人,一眼都不敢。直到下车,走到熟悉的街口,被傍晚的风一吹,我才开始发抖,控制不住地发抖。回家后,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使劲搓洗那一片衣服,皮肤都搓红了,可那种黏腻的触感好像还在。
这事儿我没跟任何人说。对父母没说,对朋友也没说。好像说出来,这件事就真的“发生”了,就会变得更真实,更肮脏。我把它埋起来,假装忘了。但有些东西,埋起来并不等于消失。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害怕拥挤的公共交通工具,尤其是公交车。只要人多,我就会莫名紧张,后背绷得紧紧的,像一只受惊的刺猬。我也会不自觉地观察周围的人,带着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警惕和恐惧。那种瞬间的无助感,太深刻了。你明明知道正在发生什么,却好像被什么东西捆住了手脚,堵住了喉咙,发不出声音。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已不是那个怯懦的小女孩。我明白了,当时那种反应,不是我的错。在那种突发、恶劣的情境下,懵了、呆了、害怕了,是很多人最真实的反应。我们被教导要保护自己,却很少被教导,当侵害突如其来、且以一种模糊又龌龊的形式出现时,具体该怎么办。那种沉默的伤害,它的毒在于,事后你甚至很难向别人描述清楚到底“损失”了什么,但它却实实在在地改变了你对环境、对人的信任感。
我把这些说出来,是因为我知道,我经历的绝不是个例。可能有更多的“我”,把类似的事情藏在了心里。我想对那个多年前车上的小女孩说,也对所有有过类似感受的人说:那不是你的错。那种难受和恶心是真实的,你有权利感到愤怒和受伤。
如果我们都能更早地明白,身体的界限不容试探,哪怕是最轻微的、以“拥挤”为借口的侵犯;如果我们能更肯定地告诉自己,在任何场合感到不适时,都有权利立即做出反应——也许,只是也许,下一次,那只想作恶的手,在伸出来之前,会多一丝犹豫。而我们,也能多一份把石头从心里扔出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