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的一片泰国
2021年的一片泰国
提起泰国，你脑子里是不是立刻蹦出阳光沙滩、芒果糯米饭、还有永远挤满游客的大皇宫？没错，那都是泰国，但那更像是2019年，或者更早时候的明信片。2021年的泰国，哎，怎么说呢，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还带着点失真的滤镜。
我当时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工作留在曼谷。往常堵得让人心慌的素坤逸路，竟然能顺畅地开起来了，这感觉有点陌生，甚至有点……奢侈的寂静。出租车司机用生硬的英语和我抱怨，说已经大半天没接到客人了。他的车窗上贴着一张打印的二维码，下面写着“泰胜利”，那是当时政府推广的防疫追踪应用。街边不少小店都拉下了卷帘门，上面贴着“暂时停业”的告示，字迹被雨水打湿，晕开一小片。
但生活总得继续，对吧？曼谷的韧性，恰恰在这种时候才看得真切。那些曾经只做游客生意的夜市摊主，纷纷转战脸书群组和尝颈苍别社群。我加了好几个这样的群，看着摊主们用手机拍下油光锃亮的打抛猪肉饭、色彩鲜艳的凉拌木瓜丝，标上价格和配送范围。下单后，就等着摩托车骑手戴着口罩和面罩，把那份熟悉的烟火气送到公寓楼下。这种“社区生存”模式，成了那一年许多曼谷人的日常。食物是纽带，连接着被物理距离隔开的人。
我鼓起勇气坐了一次空荡荡的长途巴士，去了北部的清迈。古城的塔佩门前，鸽子比游客多得多。它们扑棱棱地飞起，落在寂静的护城河畔。以往喧闹的周末夜市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零星散落在寺庙角落的手工艺人，安静地雕刻着手中的木象。我和一个做纸伞的阿姨聊起来，她手里活儿没停，笑着说：“现在很好啊，可以慢慢做，做出真正好的东西。”她用的“萨拜迪”（心满意足）这个词，听起来不是无奈，倒有几分认真。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或许这才是清迈本来的节奏，只是我们这些匆匆过客，以前从未真正听懂。
最让我难忘的，是在南部一个几乎没外国人的小渔村。旅游业停滞，渔民们重操旧业。天没亮我就跟着他们的船出海，海平面泛着鱼肚白。发动机轰鸣声中，船长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皮皮岛轮廓，说以前那里整天闹哄哄的，现在终于能喘口气了。他的言语间没有抱怨，只有一种对大海最朴素的依赖。我们撒网、收获，虽然不多，但足够养活家人。那顿在岸边用简易炉子煮的、极其鲜美的鱼汤，混合着海风的咸涩，成了我对2021年泰国最扎实的味觉记忆。它无关精致，关乎生存与延续。
所以，2021年的泰国是什么样子？它不再是那个永远热情喧嚣、为你量身定制的旅游乐园。它摘下了面具，露出有些疲惫但依然沉静的面容。你能看到挣扎，看到转变，也能看到一种根植于日常的韧性。那些依然坚持的市集，转战线上的小店，默默出海归来的渔船，都在讲述同一个词：生活。它或许不够完美，不够“ Instagram风”，但足够真实。这片土地和这里的人，在用他们自己的方式，消化着这段特别的时间，等待着下一次潮水的方向。而我有幸，瞥见了这幕间休息时，舞台侧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