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看看卫生间门
我想看看卫生间门
那天陪朋友逛建材市场，他正为新家装修头疼。走着走着，我忽然在一排排华丽的样品门面前停下来，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我想看看卫生间门。”
朋友乐了：“卫生间门有啥好看的？不都一个样儿，能开关、能锁上就行呗。” 导购员也笑眯眯地过来，准备介绍最新款的铝合金玻璃门。我摆摆手，自己沿着过道慢慢看。心里那股较真的劲儿上来了，我就想好好看看，这卫生间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知道吗，一扇门，尤其是家里的门，从来就不只是块会转动的板子。卧室门关上是私密，书房门合拢是沉静，大门打开是迎接。那卫生间门呢？它好像有点特殊。它隔开的是一个最不“雅”、却又最“必需”的空间。它是一道屏障，把一些不便示人的声音、气味和状态，妥帖地收拢在几平米之内。它维护着一个人最基本的体面，和一家人共处时必要的舒适距离。这么一想，这扇门，还真是家里最“懂事”的一扇门。
我凑近看了看一扇实木复合门的剖面。导购说这款防潮好，适合卫生间。我却在想，它每天要经历什么。早晨急促的敲击，晚上氤氲的水汽，偶尔从里面反锁时，门外人等待的那份耐心或焦急。它得足够结实，抵挡潮气；又得足够轻巧，开关无声；锁舌弹进去那“咔哒”一声，要清晰又柔和，是一种明确的“请勿打扰”，又不至于显得冷漠。
朋友催我，说挑个白色带磨砂玻璃的就行，现在都流行这个。流行，是啊，很多东西我们都追着流行走。客厅要大气，厨房要智能，卧室要温馨。可卫生间门呢？我们好像很少为它费太多心思。它的“功能实现”远大于“审美表达”。但恰恰是这种被忽略的、沉在生活基底的部分，才构成了日子真正的质感。一扇关不严、吱呀响、锁不灵的卫生间门，带来的琐碎烦恼，可能比一面不那么漂亮的电视背景墙要大得多。
我又去看那些门的合页和把手。合页要够数，承重才匀称，门才不会下沉“耷拉脸”。把手要圆润，握感舒适，尤其在湿手的时候。这些细节，平时谁在意呢？只有它们出问题的时候，我们才会猛然发觉，原来这扇不起眼的门，一直在默默地、忠实地履行着一份多么重要的职责——守护那份最平常的安宁。
看了半天，朋友最终定了那款白色的。我没什么建议，就是觉得，选门的时候，用手多推拉几下，听听声音，试试手感。想想它未来十年、二十年，要经历无数个清晨和深夜，要隔开多少忙碌与舒缓。它不显眼，却参与着生活里最真实、最放松，也最无需伪装的时刻。
离开市场时，夕阳正好。我回头又望了望那片区域，心里挺平静的。看卫生间门，好像不只是看一件商品。倒像是透过这个寻常的“孔洞”，瞥见了家这个空间里，一种对于尊重与体贴的、无声的共识。那扇门后面，是一个可以暂时卸下所有社会角色的、小小的“自我”的洞穴。而门的存在，让这个洞穴变得安全，也让门外的公共空间，变得更加和谐。这大概就是家的智慧吧，在分隔与连接之间，找到那个刚刚好的平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