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面膜一边擦了60分钟
一边面膜一边擦了60分钟
撕开包装纸，把冰凉凉的面膜往脸上一贴，我顺势就瘫在了沙发上。手机屏幕亮着，随手划开一个短视频，想着就放松个十五分钟。面膜嘛，说明书上都写着呢，十五到二十分钟，时间到了就得揭，不然反而会吸走脸上的水分。这个道理，我懂。
可手指头它不听使唤啊。一个视频接一个视频，搞笑的、猎奇的、教人做菜的，屏幕上的光明明灭灭，映在我贴着白色面膜的脸上。起初我还记得时间，心里嘀咕着“再过五分钟就摘”。可这“五分钟”就像手里的沙子，攥得越紧，溜得越快。等我从某个沉浸式收纳视频里猛地回过神来，一瞥手机右上角——好家伙，距离我贴上它，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十分钟。
脸上面膜纸的边缘早就干透了，微微翘起，从之前的清凉水润，变成了一种有点紧绷的、像纸壳子一样扒在脸上的感觉。我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这怕不是要“倒吸水”了。可当时正看到关键处，那个博主到底有没有把衣柜整理成功啊？就这么一犹豫，手指又不由自主地往下划了一下。得，新的内容又开始了。
就这么着，一边是心里隐隐的负罪感，想着对皮肤不好；另一边是源源不断、精准推送过来的，让我放不下的内容。我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个小小的屏幕俘获了，脸上干透的面膜好像成了某种行为艺术的一部分，提醒我这场“沉浸”有多离谱。等我终于看完那个漫长的整理视频，心满意足地、带着点麻木准备起身时，再看时间，刚好六十分钟。
一张面膜，我硬是敷了足足一个小时。揭下来的瞬间，没有预想中的水润，皮肤反而有点发干，甚至隐隐发痒。看着镜子里那张因为长时间覆盖有些泛红的脸，我有点哭笑不得。我这是在护肤呢，还是在“耗”肤呢？这六十分钟里，我好像给皮肤做了一次无效甚至反效的护理，却给大脑做了一次彻彻底底的、过量的信息灌注。
这感觉挺奇妙的。我们生活里充满了各种这样的“说明书时间”——面膜十五分钟，泡面叁分钟，午休半小时。这些时间单位原本是我们管理生活的刻度。可当我们的注意力被数字内容紧紧攥住时，这些刻度就模糊了，失效了。时间感知变得扭曲，明明感觉只过去一小会儿，现实却已流逝大半。这种注意力的“沉没”，比脸上这张过期的面膜，更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后来我跟朋友聊起这事，她一拍大腿说她也干过，一边泡脚一边刷手机，水凉透了都忘了加。我们笑成一团，笑着笑着又有点沉默。好像不知不觉间，我们都习惯了让另一件事“陪伴”手头这件事。吃饭要刷剧，通勤要听书，连护肤这片刻的宁静，也得填满声音和画面。仿佛一旦安静下来，独自面对自己，就会手足无措。
那张超时面膜，像个有点滑稽的警示。它提醒我，有时候，我们对脸上那张“膜”的在意，远不如对心上那张无形“网”的依赖。我们小心翼翼地计算着面膜的化学成分，却放任自己的注意力被无限地切割和占据。真正的放松，或许不是往每一分空白里塞进东西，而是敢让那片空白就那样空着，感受时间原本的、不被填充的重量。
现在我还是会敷面膜，但会定个实实在在的闹钟，手机呢，就扔得远一点。那十五分钟里，可能只是发呆，听听窗外的车流声，或者单纯感受精华液慢慢渗进皮肤的感觉。这感觉，挺实在的。至少脸不会再干得发痒了，心，好像也稳当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