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河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根河站后小街巷
根河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我打小就熟悉。那年冬天提着行李往外走,巷口老杨家的烟囱还冒着白气,如今再回来,青石板路还是湿漉漉的,只是墙角新换了垃圾分类箱。
站后小街巷窄得很,两辆自行车并排都费劲。可偏偏是这条缝儿似的通道,挤着老根河最鲜活的气儿。张记杂货铺的棉布门帘掀开来,带出一股子陈醋和炒瓜子的香。老板娘认得我,扬手扔来两颗水果糖,糖纸在阳光里闪了下,掉进我棉袄口袋里。
巷子里的时节
春天冰棱子从屋檐掉下来,在青石板上砸出清脆声。夏天傍晚家家搬出小饭桌,醋溜白菜的酸香味能飘到铁轨那边。到了这会儿入冬,铁皮炉筒子伸出来,白烟缭缭绕绕的,把晾衣绳上的厚棉被都熏暖了。王大爷蹲在修车铺门口给自行车补胎,手冻得通红,却非要等那盆辣白菜发酵好了才肯收摊。
前头邮政所搬走改成了快递驿站,但绿色木门框上还留着深深浅浅的刻痕——那是我们小时候量身高的印子。我伸手比了比,最低那道线还不及膝盖高。驿站小赵探头说:“别瞅啦,你妈前天取快递也在这儿比划半天。”这话让我忽然想起,原来我们都在这条巷子里量着岁月。
根河站后小街巷最妙的是听火车。傍晚六点那趟快车进站时,整条巷子会短暂安静下来。李奶奶端着的淘米盆停在半空,修车铺的风箱声歇了,连野猫都竖起耳朵。等那声汽笛远远传来,大家才又继续手里的活计,仿佛刚集体做完某种仪式。
巷尾那盏路灯今年换成了太阳能,可光还是黄澄澄的,像块融化中的太妃糖。灯柱上层层迭迭贴着寻猫启事、出租信息,还有叁年前社区选举的公告边角。这些撕了又贴的纸片子,比档案室的记录还真切。
冷冻厂下班铃响过,巷子就热闹起来。穿工装的大人们裹着寒气往里走,各家厨房相继亮起灯。谁家炒辣椒呛了整条巷子,谁家高压锅噗噗响,这些声音织成一条看不见的暖毯子。我蹲在巷口系鞋带,听见两个中学生讨论月考成绩——二十年前,我也在这墙根下背过政治题。
要说根河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有什么没变的,大概是那种不紧不慢的脾气。外卖电动车在这儿快不起来,得不停地按铃铛。送餐小哥和买菜回来的阿姨错身时,总要互相搭把手扶稳车把。这种琐碎的热乎气,在别处倒是少见。
暮色沉下来时,我看见老杨提着鸟笼从铁道那边溜达回来。他冲我挥挥手:“明天赶早集,给你留块热豆腐!”这话让我恍惚回到初中那年,每个清晨都揣着他家的热豆腐奔过这条巷子去上学。原来有些东西真没丢,只是等你想起来时,它便活生生地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