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日夜夜
天天日夜夜
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一睁眼，天还没全亮，灰蒙蒙的，摸过手机看一眼，才五点半。心里想着还早，再眯一会儿，可这一眯，再睁眼时，窗外的阳光已经白得晃眼了。这一天，好像还没开始，就已经被偷走了一块。我们总说“天天”，可这每一天，究竟是由一个又一个白天黑夜简单拼接起来的，还是被我们过得模糊了界限，成了一锅分不清晨昏的糊涂粥？
我记得小时候，日子是棱角分明的。白天就是白天，太阳晒得人冒汗，蝉叫得撕心裂肺，我们在外面野，直到被大人揪着耳朵回家吃饭。夜晚就是夜晚，是蒲扇、星空、蛙鸣，和怎么也听不腻的故事。那时，“日”与“夜”之间，仿佛有一道清晰的门槛，跨过去，就是另一个世界。可现在呢？这道门槛好像被磨平了。
现在啊，很多时候，白天不像白天。坐在写字楼里，空调恒温，灯光恒定，窗外的阴晴雨雪都成了显示器一角无关紧要的动画。忙起来，午饭对着电脑屏幕胡乱扒拉几口，等抬头，窗外已是华灯初上。白天被压缩成了任务列表，被切割成一个个线上会议的方块。而夜晚呢？夜晚也不像夜晚了。下班后的时间，被各种闪烁的屏幕填满。追两集剧，刷一会儿短视频，再回两条工作消息，一抬头，午夜已过。身体是躺下了，脑子却还在白天的轨道上惯性滑行，或者被刚刚刷到的那些光怪陆离的信息带着乱窜。黑夜失去了它沉淀、安抚的魔力，变成了白天的延长线，或者，一个更安静的加班现场。
这让我想起一个词，叫“时间感知”。我们对时间的感受，变得迟钝了。以前靠日光月色、鸡鸣钟响来感知时间的流动，现在呢，看的是手机右上角的数字。时间被数字化了，精确到分秒，可我们对它的体感，反而模糊了。一天不再是日出日落的自然韵律，而是被“诲别补诲濒颈苍别”和“待办事项”驱赶着向前滚动。这种模糊，悄悄拿走了我们生活里的某种踏实感。
也不是没有清醒的时刻。比如某个周末的午后，突然断了网，或者干脆心一横把手机关了。一开始可能有点焦躁，像缺了点什么。但过一会儿，世界好像就安静下来了。你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能看见阳光在地上慢慢移动的影子，甚至能闻到隔壁飘来的饭菜香。这时候，时间好像又变回了它原来的样子，慢悠悠的，有形有状的。你会想起来，哦，原来这是下午，该有下午的闲散；那是夜晚，该有夜晚的安宁。
所以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得主动去划下那道线？哪怕很细，很轻。比如，试着在晚饭后，有那么一小段时间，远离所有屏幕，就散散步，或者发发呆。告诉自己和身边的人，这会儿，天黑了，我们该“打烊”了。又或者，在清晨，比闹钟早醒那么十分钟，不急着抓手机，就看看天色如何一点一点亮起来。这些小小的仪式，像是在时间的河流里打下的一根根木桩，让我们能稳稳地站住，知道此刻身在何处。
生活总是忙的，事情总是做不完的。但“天天”和“日夜夜”的循环，是自然给我们最古老的节拍。找回一点对这份节拍的感知，或许不是为了做更多的事，而是为了在奔忙的间隙，还能尝到日子本身的味道——那是晨光与夜色交替间，最本真、最抚慰人心的滋味。这滋味，就藏在每一个未被信息淹没的、清醒的片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