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水,疼死了
日出水，疼死了
老话常说，春捂秋冻。可这刚入夏的早晨，怎么就让人疼得直抽凉气呢？我指的可不是磕了碰了，是那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酸溜溜的疼。这事儿，还得从“日出水”说起。
“日出水”，是村里老人传下的说法。意思是太阳刚冒头，露水还没散，地气最寒最湿的那阵子。这时候，你要是图凉快，光着膀子往田埂上一站，或者像我这样，贪觉，直接穿着短裤背心就溜达到院子里浇花，那股子阴湿气，可就顺着毛孔，咝咝地往里钻了。
当时不觉得啊！晨风一吹，还挺舒爽，感觉自己跟大自然亲密无间。可没过半个钟头，坏事了。先是膝盖有点发僵，像生了锈的门轴。接着，肩膀脖子后面那一片，开始酸胀，隐隐地疼。等日头完全爬上来，露水收了，这疼劲儿不但没散，反倒像在皮肉底下扎了根，一阵紧过一阵。
我龇牙咧嘴地回屋，碰见隔壁的李大爷正慢悠悠打太极。他瞅我一眼，笑了：“小子，碰上‘日出水’了吧？那地表的寒气，可比你想象的重。它不像冬天的冷，干干脆脆；它是湿的，缠人，专找你们这些不怕凉的年轻人。”我揉着肩膀，心里直后悔。这大概就是老人们常挂在嘴边的“寒湿入体”了。看不见摸不着，可它就在那儿，让你浑身不自在。
这让我想起去年夏天，也是贪凉，运动完一身汗，对着空调猛吹。当时是痛快了，结果第二天，脖子就转不动了，落枕落了一个星期。那种疼，跟现在这感觉有点像，但又不完全一样。空调的冷是“贼风”，来得猛；而这“日出水”的寒湿，是悄悄地、慢慢地沁进去的，等你发觉，它已经在你关节里安营扎寨了。
怎么办呢？总不能天天躲屋里吧。李大爷收了势，走过来，指了指天井里那块被晒得暖烘烘的青石板：“老祖宗的法子，最简单也最管用。等日头把地气晒透了，那股子暖意从脚底板升上来，比什么都强。这叫‘接地气’，接的是太阳的阳气，驱的就是夜里积下的寒湿。”他顿了顿，又说，“你们年轻人，老说什么‘亚健康’，感觉哪哪都不对劲，又查不出毛病。要我说，里头不少就是这些不起眼的生活习惯没注意，让寒啊湿啊，一点点把身子掏虚了。”
我听着，在暖石板上站了会儿。真别说，一股温吞吞的热气，透过拖鞋底传上来，小腿肚那点僵直的感觉，好像真松快了些。这大概就是身体自己在调动阳气，跟钻进来的寒湿较劲呢。疼，是它们在打架。想想也挺有意思，我们整天关注各种大道理，却常常忽略这些和自然节律息息相关的小细节。一个不起眼的早晨，一次不经意的贪凉，日积月累，就成了难受的根源。
自打那天以后，我早上出门，总要等太阳再爬高些，露水痕迹彻底没了。也备了件薄薄的长袖衬衫，披在肩头。说来也怪，注意了这“日出水”，那种莫名其妙的酸疼，出现的次数果然少了。身体好像一个精密的仪器，你对它细心点，它反馈给你的就是顺畅和轻松。有些老传统，听着土，里面装的却是实实在在过日子的智慧，是对于如何与自然和睦相处的学问。这“疼”，也算没白挨，至少是个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