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难耐的浪荡艳妇
寂寞难耐的浪荡艳妇
窗外的雨,滴滴答答敲在玻璃上,像极了时钟的秒针,一声声,催得人心慌。林晚坐在梳妆台前,指尖划过冰凉的镜面,里头那张脸,妆容精致,眼角却吊着一丝怎么都掩不住的倦。这房子太大了,大到回声都能撞出寂寞来。丈夫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钱像流水一样进来,可人影呢?比那窗外的候鸟还难得一见。
她起身,丝质睡袍滑过光洁的小腿,带起一阵微不可闻的窸窣声。客厅的灯开得雪亮,能照见每一件昂贵家具的棱角,却照不暖那股子从心底渗出来的凉。她晃到酒柜前,倒了小半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里晃荡,映着顶灯,碎成一片晃眼的光。没加冰,就这么一口灌下去,火辣辣地从喉咙烧到胃里,总算……有点活人的感觉了。
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那些姐妹群的闲聊,叽叽喳喳,说的都是孩子、老公、新买的包。她插不上话,也不想插话。指尖无意识地在屏幕上滑动,最后停在一个头像模糊的聊天窗口。上一条信息,还是叁天前,对方问:“在干嘛?”她没回。不是矜持,是忽然觉得没劲透了。这种隔着屏幕的、心知肚明的试探,开头总是新鲜,像拆一份包装华丽的礼物,可拆到最后,里头往往空空如也,顶多剩下一张轻飘飘的、印着廉价情话的卡片。
这日子过得,像一本装帧精美却内容空洞的书,翻来覆去,就那么几页。她想起从前,还没嫁的时候,也爱过那么一个人。穷小子一个,但会在大冬天跑叁条街,只为给她买一包热乎乎的糖炒栗子。栗子的甜香,和他呵出的白气,混在一起,那才是活色生香。现在呢?现在想要什么,动动手指就有人送来,包装得无比妥帖,可那份热气,那份笨拙的心意,早没了。
她走到落地窗前,雨水在玻璃上蜿蜒爬行,像眼泪。这座城市灯火辉煌,每一盏灯下,似乎都有一个热闹的故事。只有她这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缓慢而沉重。这种“情感空虚”,像潮水,在独处时分,特别是这样的雨夜,无声无息就涨满了整个空间,淹得人透不过气。不是没人陪,是想陪的那个人,总不在。或者说,那个人,或许从来就没真正存在过——除了在支票簿的签名栏上。
也曾试过找点乐子。逛街,刷卡的时候有点快感,可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对着满床的华服,那快感就像退潮一样,唰地就没了,留下更深的厌倦。去旅行,风景是好的,可拍完照,发完朋友圈,点赞数一个个跳出来,心里却更空了。美景没人分享,滋味就淡了一半。后来,也半推半就地,参加过一些所谓“局”,认识些男男女女。灯红酒绿里,眼神交错,言语撩拨,那一刻是鲜活的,心跳会加速,像回到了二十岁。可散场后,独自回到这清冷的豪宅,卸了妆,看着镜子里素白的一张脸,那种坠落感,比之前更甚。像坐了一趟疯狂的过山车,尖叫过后,是更深的疲惫和平静,不,是死寂。
她知道自己在一些人嘴里是什么样子。“那个寂寞难耐的浪荡艳妇”,话传到她耳朵里过。她听了,起初是怒,后来竟有点想笑。浪荡?或许吧。可这浪荡底下是什么,没人想知道,也没人在乎。他们只看得见她开什么车,住什么房,挽着什么样的手臂出现。她像一只被圈养在金丝笼里的雀,羽毛是鲜亮的,啼鸣却只有自己听得见。
雨好像小了些。她放下酒杯,玻璃杯底磕在桌面上,清脆的一声响。忽然想起衣柜深处,好像还压着一条旧围巾,是很多年前那个穷小子送的,羊绒的,起了些小毛球。她走过去,翻找出来,把脸埋进去。毛茸茸的触感还在,只是那股子属于那个人的、淡淡的肥皂味,早已消散在漫长的时光里,一丝也闻不到了。
夜还深着。这漫漫长夜,和往后无数个类似的长夜,终究还是要自己一分一秒地捱过去。外面的世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雨后的微风,偶尔撩动窗帘。她站在屋子中央,站了许久,像一个美丽而孤独的句点,钉在这片奢华与寂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