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与麻妃暴风雨憧憬
北与麻妃暴风雨憧憬
窗外的天色,沉得像是浸透了墨汁的旧棉絮。风开始不安分地叩打着玻璃,呜呜地,一阵紧过一阵。我坐在书桌前,手里那本翻了一半的小说怎么也读不进去了。脑子里没来由地,就蹦出了“北与麻妃”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某个老电影里的角色,或许是一对恋人,一个来自北方凛冽之地,一个有着温婉如妃的眉眼。他们之间,会不会也隔着一场永远在酝酿、却始终未能真正落下的暴风雨?这种没着没落的想象,竟让我对窗外即将到来的真实暴雨,生出一种奇特的憧憬。
说憧憬,可能不太准确。不是盼着它来摧毁什么,而是隐隐期待那种被彻底包裹、被巨大声响淹没的感觉。平日里,世界太清晰,太有条理了。几点钟该做什么,什么人该说什么话,都像是刻好的模板。而一场暴风雨,能把所有这些都暂时吹乱、打湿,让一切坚固的轮廓变得模糊、流动起来。那时候,躲在安全的屋子里,反而能感到一种踏实的自由。这大概就是我对“暴风雨”的私心吧——它是一场合法的混乱,一次被允许的失序。
风猛地一推,豆大的雨点终于砸了下来,噼里啪啦,瞬间就连成了喧嚣的瀑布。天地间只剩下一种声音,蛮横地盖过了一切。我忽然觉得,那个“北”,或许就是这狂风,冷硬,固执,带着不由分说的力量。而“麻妃”,该是暴雨来临前,天际最后那抹奇异而柔和的妃色光晕吧,美得惊心,却转瞬即逝。他们永远在相遇的路上,一个在追逐,一个在消散,真正的相遇,便是此刻这混沌的、狂暴的、天地不分的时刻。这种相遇,充满了原始的张力,也充满了毁灭般的激情。
这种毁灭感,并不总是坏的。有时候,我们心里也需要这么一场风暴。淤积了太多琐碎的烦恼,挥之不去的倦怠,还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憧憬”。憧憬什么呢?憧憬生活能有一个不一样的脚本,憧憬某个人,憧憬远方,或者干脆憧憬一场能洗刷一切的暴雨。这些念头平时被压得死死的,此刻却在风雨的号叫里,获得了短暂的呼吸权。它们跟着雨点一起敲打心扉,咚咚作响。
雨丝毫没有停的意思,反而越发得意似的。街道早已空无一人,路灯在密雨里晕开一团团昏黄的光,像一个个迷路的梦。我倒了杯热水,手心传来的暖意,和窗外肆虐的冷,形成一种惬意的对比。这大概就是身处“暴风雨”中心却感到安宁的微妙之处。你清楚地知道外界的狂暴,也因此,对自己此刻的方寸安宁,体会得格外深刻。那份对风雨的“憧憬”,在此刻得到了满足,又似乎滋生出新的、更空旷的期待。
小说里的人物,会不会也在这样的天气里,做出了改变一生的决定?那个叫“北”的男人,会不会正驱车穿过雨幕,去见他心心念念的“麻妃”?而麻妃,是不是也正站在某扇飘摇的窗前,看着同一个被雨水颠倒的世界?这些无端的联想,是暴雨馈赠的副产物。它用噪音填满了空间,却意外地在脑海里腾出了空地,让一些平时跑不出来的念头,得以撒欢。
不知过了多久,雨的声势渐渐弱了,从轰鸣变成了淅沥,最后只剩下檐角滴水的声音,清脆,缓慢,像是风暴过后疲惫的叹息。天空被洗过一遍,透出一种润润的灰蓝色。空气里满是泥土和青草被狠狠揉搓过的清新气味。那份暴烈的“憧憬”平息了,心里仿佛也被冲洗了一番,变得清爽而安静。北风或许已经远去,麻妃般的霞光,也许会在明天的黎明出现。而我从这场具体的风雨,和那个虚构的名字里,好像也打捞起了一点什么东西。说不太清,但知道它就在那里,湿漉漉的,闪着微光。
街角出现了一个推着自行车慢慢走过的人影,生活重新回到了它原有的轨道。我合上那本始终没再翻动的小说,标题早已不重要。方才那场脑内与户外的风雨,已经给了我一整个跌宕的故事。这大概就是生活的另一面吧,在寻常的日子里,藏着一场又一场微型的、仅供一人观赏的暴风雨,以及风雨前后,那些无声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