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怕芝吃鸡13分钟
张怕芝吃鸡13分钟
这事儿得从上周六晚上说起。我正瘫在沙发上刷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推送——“张怕芝直播吃鸡，13分钟速通！”我愣了愣，手指头已经点进去了。张怕芝是谁？不是那位大明星，是我小区对面那家烧鸡店的老板娘，姓张，大伙儿私下叫她“怕芝”，因为她总怕鸡肉不够入味，怕辣椒放少了，怕客人等急了。
屏幕里的张怕芝系着那条洗得发白的碎花围裙，面前摆着一整只油光锃亮的烧鸡。她没说话，先对着镜头腼腆地笑了笑，眼角挤出几道细纹。背景就是她那间十来平米的小店，墙上挂着“老张烧鸡”的牌子，红漆有点褪色了。她说：“今天试试，专心吃，看用多久。”这话说的，跟要完成什么仪式似的。
计时开始。她没像那些大胃王主播一样狼吞虎咽，反而慢条斯理地戴上一次性手套，先撕下一条鸡腿。她吃鸡有个特点，得先闻一闻，眯着眼，好像那香味里有别人尝不出的门道。然后才下口，牙齿轻轻一扯，肉就脱骨了，干净利落。她咀嚼得很认真，腮帮子微微动着，时不时还停下来，对着空气点点头，仿佛在跟鸡肉交流心得。
你说奇怪不？看她吃，我居然有点馋了。不是那种饿了的馋，是觉得她手里的鸡，肯定特别香。她边吃边偶尔嘀咕两句：“这地方火候到了……嗯，这里还得再腌一会儿。”完全忘了在直播，倒像在后厨自己琢磨菜品。这大概就是她家烧鸡好吃的秘诀——那种近乎固执的专注。她所有的注意力，好像都落在眼前的食物上，外界的一切都模糊了。
吃到一半，她儿子在镜头外喊了声“妈，有客人！”。张怕芝头都没抬，含糊地应了句：“让你爸先招呼着！”手和嘴却没停。这种专注度，在如今这个恨不得一心叁用的年代，可真少见。我看得入了神，连弹幕都忘了看。
最后一块鸡胸肉咽下去，她看了眼计时器——13分07秒。她长舒一口气，摘下油腻的手套，有点不好意思地对着镜头笑了：“光顾着吃，忘了说话了。”那笑容里有点疲惫，但更多的是满足，一种很踏实的满足。直播结束得突然，黑屏前最后画面是她起身，背影消失在通往厨房的门帘后，大概是去帮忙了。
我关掉手机，心里却琢磨开了。这十叁分钟，我好像没看到什么惊人的“吃播”表演，却莫名其妙记住了一个人对待食物的郑重态度。在这个讲究效率、什么都求快的时代，“张怕芝们”的节奏显得有点格格不入。她们不怕慢，怕的是味道不对，怕的是辜负了食材，怕的是食客皱一下眉头。这种“怕”，反倒成了最宝贵的东西。
第二天，我特意去了趟“老张烧鸡”。店里的她，还是系着那条围裙，在柜台后忙碌，跟直播里没什么两样。我买了半只鸡。味道确实好，咸香入味，肉质酥烂。付钱时，我顺口说了句：“昨天看了您直播。”她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起那种熟悉的、略带腼腆的笑：“瞎闹着玩的，可别耽误您工夫。”她没提那十叁分钟，也没提什么专注，就像做了件最平常不过的事。
走出店门，傍晚的风吹过来。我忽然觉得，那十叁分钟里，她吃的或许不只是一只鸡，而是某种正在慢慢消失的生活质感。我们看惯了被精心设计的热闹，反而对这种笨拙的、沉浸式的认真，感到陌生又好奇。张怕芝怕这怕那，但似乎从不怕这种认真会显得过时。街角小店传来的香味，和手机屏幕里那十叁分钟的安静咀嚼，在那一刻，奇特地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