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夜久夜久
久夜久夜久
这标题念起来有点拗口,是吧?像在念什么咒语,又像在数着漫漫长夜。一个“久”字,后面跟着两个“夜”,再跟两个“久”。夜被久前后夹着,久又被夜隔开。我盯着这五个字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觉得,这不就是我们很多人的日子么?
白天总是匆忙的,像被上了发条。闹钟一响,眼睛还没睁开,身体就得动起来。通勤、工作、处理那些好像永远也处理不完的琐事。阳光下的时间,是公共的,是清晰的,是按分秒计价的。只有到了晚上,时间才仿佛真正属于自己。这第一个“久”字,大概就是我们对这专属时光的期盼——盼它久一点,再久一点。
可夜真的来了,它却又变成了另一个样子。它并不是电影里那种浪漫的星河月色,更多时候,是头顶一盏孤灯,窗外一片寂静。你或许瘫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着屏幕,信息像流水一样淌过去,却没留下什么痕迹。你也许想读几页书,刚翻开,白天的倦意就漫上来,字句都变得模糊。这时,夜显得那么长,长得让人有些心慌。这就是中间那两个“夜”了——真实、具体、甚至带着点重量的夜晚。
然后呢?然后就是最后的“久久”。夜终于深了,万籁俱寂。你躺下来,闭上眼,思绪却像挣脱了缰绳的马。白天一句无心的话,某个未完成的念头,对未来的那点迷茫,全都涌了上来。身体是累的,脑子却异常清醒。你看着天花板,听着自己的呼吸,知道必须睡了,明天还有一堆事。可时间像是凝固了,一分一秒都拉得老长。这才是最磨人的“久”——一种清醒的、无法逃离的、与自我静静对峙的漫长。
你看,这五个字串起来,不就是一出夜晚的叁幕剧么?从渴望夜晚的“久”,到沉浸于夜晚的“夜”,再到被夜晚反噬的“久久”。我们在这循环里打转,夜复一夜。
我认识个朋友,他说他最喜欢深夜开车,在环线上绕一圈。车里放着音乐,窗外是流动的灯火,那短短几十分钟,是他一天里唯一的“放空时刻”。他说,只有在那时,他才感觉自己是自己,不是员工,不是儿子,不是任何社会角色赋予的身份。这或许就是我们在“久夜”里,真正寻找的东西——一个可以暂时摘下面具的缝隙,一口深深的呼吸。
但这种“放空”也有代价。夜里思绪飘得远,容易钻牛角尖。白天的理性像退潮一样散去,感性的礁石就露了出来。一些平时不会细想的问题,会在黑暗里变得巨大。这时候,人特别容易陷入一种无意义的消耗,不是身体的累,是心神的耗散。这就引出了另一个词,“心流”。那是心理学家米哈里提出的概念,说的是当人全神贯注投入一件事时,那种忘我、愉悦又高效的状态。可惜,在太多太多的夜晚,我们体验的不是“心流”,而是它的反面——“心滞”,思绪淤塞,原地打转。
所以,或许我们该重新打点一下这些夜晚。不是非要做什么有意义的大事,而是给自己一个小小的“仪式”。也许是泡一杯淡茶,而不是刷两小时手机;也许是写两行日记,记下当天一件小事;或者就是单纯地,关掉所有的灯,在黑暗里静静坐五分钟。让夜晚从被动的、消耗的“久久”,稍微转向一点点主动的、有温度的“久久”。
夜还是那个夜,它不会变短,也不会变长。变的是我们度过它的方式。当你能在夜晚的“久”里,找到一丝确切的踏实,而不是漂浮的焦虑,那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就像在无边的海里,终于有了一小块可以立足的礁石。
窗外的天色,由浓黑渐渐转向墨蓝,离天亮不远了。又一个“久夜久夜久”的循环快要结束。我关掉了台灯,让最后的黑暗包裹过来。这一次,我不再数着分秒等它过去,而是试着,和它安然共处这一小会儿。毕竟,明天太阳升起后,我们又将投入那片白日的喧嚣,而夜晚这片私密的土壤,依然在等待我们,如何耕种,全在自己。夜还长,路也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