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色七七
九色七七
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某个名字突然钻进耳朵里，明明陌生得很，心里却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忍不住要去琢磨。我第一次听到“九色七七”这四个字，就是这种感觉。它不像是个正经名字，倒像谁家小孩信手涂鸦，把数字和颜色胡乱凑在一块儿，却意外地撞出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来。
后来我才慢慢咂摸出点意思来。这“九色”啊，让我想起小时候听过的古老传说，说是有神鹿身披九种霞光，所到之处枯木逢春。九，在咱们的老话里，是个顶天的数，极多，也极满。赤橙黄绿青蓝紫，再加上那说不清的白与黑，世间万般色彩，仿佛都能被它笼统地包罗进去。它不是确指，而是一种漫无边际的、丰沛的可能性。
那“七七”呢？这就更有趣了。它不像“九九”那样圆满得近乎沉重，也不像“叁叁”那样轻巧。七七，带着点未完成的念想，像是织了一半的锦，走到半途的桥。农历里有七夕，是牛郎织女一年一度的相会，那日子里头，甜里透着涩，聚中藏着散。七七四十九，在道家眼里又是一个轮回之数。你看，这简单的迭字，底下竟藏着这么多层意思，既日常，又神秘。
所以啊，当“九色”遇上“七七”，这味道就复杂起来了。一边是铺天盖地的、浓墨重彩的丰盛，另一边却是悬而未决的、带着缺口的循环。这像不像我们过的日子？总梦想着生活能斑斓如九色神鹿，轰轰烈烈，什么都体验一把；可实际过起来，更多是“七七”般的节奏，日复一日，在相似的路口打转，盼着某个转折，却又常常回到原点。
我认识一个开手工染坊的姑娘，她的网名就叫“九色七七”。她的作坊不大，就藏在老街的巷子深处。她说，这名字就是她手艺的魂。染布没有定法，同样的靛蓝，因着温度、时间、布料的不同，会呈现出深深浅浅几十种蓝，这就是她的“九色”。但每一次将布料浸入染缸，等待它蜕变，心里都是没底的，就像在完成一个“七七”般的仪式，结果如何，总要交给时间。她染的布，颜色从来不是呆板的，总有一两种色调意外地交融，生出意料之外的层次。那种美，不是规划出来的，恰恰是在无数次重复的“七七”循环里，偶然撞见的灵光。
这让我想到，我们很多人追求的那种理想状态，或许就是一种“九色七七”般的体验。渴望生命的画布色彩饱满，却又不得不接纳生活本身是由无数个平凡循环构成的。真正的绚烂，往往不是凭空掉下来的，它恰恰藏在你耐心对待的、每一个看似单调的“七七”里。是在重复中那一点点不同的心念，是在循环里那一次不经意的尝试，让普通的经纬之间，渐渐浮现出独属于你的“九色”纹路。
老街的染坊里，姑娘把一匹新染的布展开在阳光下。那不是单纯的蓝，细看之下，深处透着些松绿，边缘又泛着点暖灰，光影流动，色彩仿佛活了过来。她笑着说，这一缸的配方，她悄悄加了一小把端午存的艾草灰。你看，这就是了。在遵循古法的“七七”次循环里，加入一点属于自己的、小小的变量，整个世界的颜色，便从此不同。
所以，“九色七七”到底是什么呢？它不像个答案，更像个轻轻的提问。它问你的，或许就是：在你那逃不开的、循环往复的日常里，你准备加入哪一把“艾草灰”，去唤醒属于你的、那片意料之外的斑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