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草夜夜

发布时间:2025-12-30 14:35:02 来源:原创内容

天天草夜夜

老张蹲在自家田埂上,嘴里叼着半截没点着的烟,眼睛直勾勾盯着那片绿油油的水稻。傍晚的风吹过来,叶子沙沙地响,一层推着一层,像绿色的海浪。他忽然就想起儿子昨晚电话里的话:“爸,你那叫‘天天草夜夜’——天天在田里操心草啊虫啊,夜里做梦都还是这片地。”

这话听着像埋怨,又像感慨。老张当时在电话这头嘿嘿笑了两声,没接话。可这词儿,算是钻进他心里了。可不是嘛,他这一辈子,好像真就被这“天天草夜夜”给拴住了。清晨天没亮透就下地,露水打湿裤腿;夜里躺下,耳朵里好像还能听见田里的蛙鸣虫叫,脑子里盘算着明天该施什么肥,哪块田的叶子颜色有点不对劲。

你说这日子单调吧?是单调。可这单调里头,有它的讲究,有它的脾气。就说这“草”字,学问就大了去了。不是简单拔掉就完事。有些草长得霸道,跟庄稼抢养分抢得凶,那得除干净;有些草呢,长得温顺,留着还能帮土壤保保水、松松土。你得会看,得懂它们。老张的手,糙得像老树皮,可一摸叶子,就知道庄稼缺啥。这种本事,不是看书看来的,是几十年“天天草夜夜”磨出来的,是一种沉默的陪伴和观察。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和这片地,有点像老伙计。他伺候它,它也养活他一家老小。地不会说话,可你怠慢了它,它立马给你颜色看。秧苗黄了,穗子瘪了,那都是它的“语言”。这种“语言”构成了他们之间最直接的纽带,无声,却有力。

儿子在城里安了家,总想接他过去享福。说城里干净,方便,晚上有霓虹灯,五光十色的。老张去过两次,住不到一个礼拜就浑身不自在。他觉得那亮晃晃的灯光有点刺眼,不如田埂上看出去的月光清爽;那马路上的声音太吵太杂,不如风吹稻叶的声音听着踏实。他惦记着他的“天天草夜夜”。夜里睡不着的时候,他想的是东南角那块田是不是该放水了,而不是楼下哪家馆子的夜宵好吃。

昨天下午,隔壁村搞机械化种植的李老板过来串门,看着老张这片田,直夸:“老哥,你这稻子,精气神不一样!还是老把式伺候得用心。”老张只是搓着手笑。他知道,机器有机器的好,整齐,省力。可机器不知道哪棵苗子昨天被风吹歪了,需要轻轻扶一把;也不知道田埂边那簇野菊花年年自己开,掐两朵带给老伴,她能高兴半天。这些细微之处,是机器读不懂的“地气”。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墨蓝墨蓝的。田里的轮廓模糊了,但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泥土和禾苗清甜的气息,更加浓郁地包裹上来。老张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该回去吃饭了。明天,太阳照常升起,他还是会出现在这里,继续他的“天天草夜夜”。

这日子啊,在外人看来是重复,是束缚。可对老张来说,这重复里有四季轮转的密码,这束缚恰恰是他和土地之间最牢固的牵挂。他走在回家的田埂上,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得实实在在。身后,是无边的、沉默的绿,在夜色里静静呼吸。他知道,今晚的梦里,大概还是这片海,这片他划了一辈子桨的、绿色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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