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腿张大一点我要吃你的小扇贝
把腿张大一点我要吃你的小扇贝
这话听着有点怪，是吧？别急，咱先别往歪处想。我这儿说的，可是真真正正的海边事儿，是带着咸腥味儿的海风，是沙滩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触感。
小时候住海边，赶海是顶大的乐趣。退潮后，那片湿漉漉的滩涂就像个神秘的宝库。外婆挎着个旧竹篮，我拎个小铁桶，跟在她后头。她眼睛毒，哪片沙地有个不起眼的小孔，底下八成藏着货。她就会用那带着口音的调子招呼我：“囡囡，过来，把腿张大一点——站稳喽！我要挖你的小扇贝咯！”
这“把腿张大一点”，可不是对我说的，是对她自己说的。沙滩软，要使力挖，就得扎个稳当的马步。而“你的小扇贝”，是她的玩笑话，意思是“帮你找到的、归你的小扇贝”。我那时小，只觉得这话好玩，咯咯笑着，学着她的样子，在另一处也撅着屁股挖起来。
找扇贝，是个技术活，更是个耐心活。那小小的呼吸孔，也就米粒大小，混在无数类似的沙眼儿里，没点经验根本分辨不出。你得蹲下来，仔细看，有时候还得用手轻轻拂开表面的浮沙。找到了，就不能用蛮力。扇贝住在沙下不深，但挖急了，容易把薄薄的壳给铲碎。得用手指，顺着孔洞的边缘，慢慢地、一圈圈地掏下去。
指尖触到那硬硬的小壳时，心里头会“咯噔”一下，那是一种发现的雀跃。轻轻抠出来，放在掌心，它通常还紧紧闭着双壳，沾满了沙。到海水里一荡，才露出真容：小小的，也就指甲盖大，扇形的纹路从壳顶辐射开来，干净又精致。这就是大海随手送出的小礼物。
外婆说，这赶海里头有学问。你心急火燎，东一耙子西一铲子，最后啥也捞不着。你得静下心，相信这片海，它不会亏待认真对待它的人。那时候不懂，只觉得把挖到的小扇贝倒进桶里，哗啦哗啦响，就是最大的满足。攒够一小碗，回家清水一煮，不用任何调料，那股鲜甜味儿，能从舌尖一直窜到脑门，是任何馆子里的海鲜大餐都比不了的。那鲜味，是带着劳作温度的。
现在想想，那句话里，藏着的是一种生活的智慧。你得先把自己站稳了，扎牢了，才能去探寻和收获那些美好的“小扇贝”。无论是赶海，还是过日子，底盘稳，心气静，看到的风景、得到的东西，才真真切切是自己的。
后来离开海边，到了钢筋水泥的城里。饭桌上也常有扇贝，个大，肉厚，蒜蓉粉丝蒸得喷香。可不知怎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也许是少了海风的味道，少了指尖触碰沙粒的粗糙感，少了发现那一刻的惊喜，也少了外婆那句带着笑意的、有点“怪”的吆喝。
那句话，那种挖小扇贝的简单快乐，成了我心里一个对于故乡和童年的隐秘开关。它提醒我，无论走到哪儿，别慌里慌张。遇到事儿了，先在生活的沙滩上，把自己的“腿脚”站稳一点，张大一点，扎下一个深深的脚印。然后，耐着性子，去挖掘属于你自己的、那些微小而确切的鲜甜。
生活的海滩辽阔无边，潮汐每天带来新的馈赠。下一次，当你感到迷茫或焦急的时候，不妨在心里，也对自己轻轻说上一句：稳当点，把腿张大一点，我要去吃我的小扇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