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签合同陪老总顿的过程
为了签合同陪老总顿的过程
这事儿想起来，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上个月，王总把我叫进办公室，扔过来一份文件。“小陈啊，城东那个项目，能不能成，就看这临门一脚了。对方的老总顿，是关键人物。你准备一下，周末陪他好好‘聊聊’。”王总说“聊聊”两个字的时候，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那意思，我懂。
我捏着那份项目计划书，手心有点冒汗。这单子我跟了大半年，从技术方案到报价，磨了无数遍。现在眼看要成了，最后却卡在人情关系上。老总顿是个出了名难搞的主儿，技术出身的他，精明，务实，但也带着点技术人特有的固执和清高。常规的饭局、送礼，估计人家眼皮都懒得抬。
周六下午，我按约定去酒店接他。没想到，他第一句话就是：“陈经理，别搞那些虚的。我下午有空，听说你们本地有个挺有名的工业博物馆？不如去那儿转转。”我愣了一下，赶紧说好。心里直打鼓，这跟剧本写的不一样啊。路上，我试着聊项目，他摆摆手：“不急，先看看。”
博物馆里，他看得特别仔细，尤其是那些老机床、旧图纸。在一个展示上世纪工程师手绘图纸的展柜前，他站了足足十几分钟。我默默陪在旁边，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点怀念：“我父亲就是干这个的。一笔一划，全是功夫。现在啊，电脑制图是快了，但有时候总觉得少了点‘魂儿’。”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些泛黄的图纸上，线条干净利落，注解一丝不苟。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晚上吃饭，我特意选了个安静的私家菜馆。没再去提合同条款，反而问起了他父亲的事。他话匣子打开了，讲了很多过去的事，对于技术，对于匠心，对于一个项目怎么做才算“扎实”。我听着，偶尔插两句我们项目里，为了一个数据反复验算、为了一道工艺死磕的细节。那些在我看来是分内事的辛苦，在他眼里，似乎闪着光。
“其实，”他抿了口茶，放下杯子，“你们之前报过来的方案，技术参数我看过，很扎实。比另一家强。但他们天天请我喝大酒，烦。”他摇摇头，“我就想找个能真正把事情落地、认死理的团队。今天下午，你肯陪我看那个‘无聊’的博物馆，晚上听我唠叨这些老掉牙的事，没急着催我签章……我反而觉得，你们是做事的人。”
我心里那块大石头，“咚”地一声落了地。原来，他考的不是酒量，是诚意；看的不是排场，是态度。这单生意的成败，最终竟落在这份看似无关的“理解”上。那晚，我们谁也没提合同。但周一早上，我就收到了他们公司发来的合作意向确认函。
回过头想想，这个过程，真是一堂生动的课。生意场上的“诚意”，有时候不是酒杯有多满，话说得多漂亮。它可能就藏在一次用心的陪伴里，藏在愿意倾听的耐心上，藏在对你这个人、你的价值观是否认同的细微判断中。签下名字那一刻很短暂，但通向那个名字的路，每一步，都算数。